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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女人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是那麼難以忘懷,何況陳平生的帥,社會閱歷豐富,和學校里那些男生不一樣。餘歡看不上學校里的男生,覺得他們什麼都不懂。她第一眼就被陳平帥氣的臉龐和壞壞的氣質俘虜,一心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說餘歡生平對誰有過純粹的愛情,大概也只有陳平一個。但她不計後果地去愛,最後卻付出了一生的代價。她的父母幾乎和她斷絕關係,也曾拉著她去打胎,她從醫院裡跑出來,直到余和平兩歲多的時候才回了家,但她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到兩年,她母親也去世了。
餘歡的母親是個很保守的女人,她到死都不能原諒餘歡,覺得是她氣死了她的父親,敗壞了家裡的名聲,恨極了的時候會指著她罵:「活著丟人現眼,你怎麼不去死!」
但她似乎又不能全去怪陳平,因為陳平當時也是不大同意她把余和平生下來的,她執意要生,她想給陳平生孩子,既是出於一個女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愛,也是想試圖用孩子來拴住還沒有定性的陳平。
但是她賭輸了,簡直輸的一敗塗地。餘歡有時候分不清是陳平害了她,還是余和平拖累了她,亦或者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人要活下去,便不能去怨恨自己,而陳平隔在鐵窗之內,她能恨的,只有餘和平。
偏偏余和平又確實那麼可恨,她不喜歡的特性他全都有。她沒有要把余和平養成那樣,好像老天爺覺得她還不夠慘,所以派了余和平來折磨她。
二十多歲的時候,餘歡抱著哭鬧不止的余和平,數著日曆過,過一天畫一個圈,就等著陳平出來,狹小的房間裡燒著煤球,孩子的尿布泡在熱水盆里,桌子上堆滿了奶粉罐子,然後等到上班的時候,換上最鮮艷的衣服,描上最艷麗的妝容,在熱水壺嘶嘶的響聲中畫上最後一筆口紅,那種煙火氣她至今不能忘記。三十歲的時候慢慢地就不再等了,被她一天一天勾畫過的日曆,早不知道扔到了哪個角落裡,以至於到如今她都忘了陳平快要出獄了。
陳平本來要做二十多年牢的,結果提前幾年出來了。曾經為他要死要活的男人,她幾乎都已經忘記。就在她遇到梁成東,即將脫離苦海的時候,陳平回來了。
餘歡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頭髮濕漉漉地滴著水。余和平在她身邊站著,一聲不吭。
「以後見了他就繞著走,也不要給他開門。」餘歡說。
余和平不點頭,也不搖頭。餘歡就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說:「你要跟他走就跟他走,沒人攔著你。」
「他說他在監獄裡天天都想我們,表現的好,才早幾年出來了。」
餘歡冷笑,卻沒有說話,指甲掐進沙發里,指關節微微發白。
余和平不知道該如何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開門的那一刻,他比餘歡還要震驚。但似乎血緣真是斬不斷的,他們倆都在當下的那一刻便認出了對方。儘管當初分別的時候他們一個還年輕帥氣,一個尚在襁褓,而如今陳平已經有了些許白頭髮,胖了一點,眉眼也不再那麼凌厲,而余和平,已經是十九歲的男孩子。
陳平激動的紅了眼眶,說:「陳末,我是你爸爸。」
余和平說:「我不叫陳末,我姓余,叫余和平。」
這是余和平和他親生父親人生中的第一句對話,其實很悲涼。外頭還下著大雨,陳平收了雨傘直接進門,余和平呆呆地站在旁邊看著他進門。
如今陳平走了,他的雨傘卻留了下來,在地板上留下一灘水跡,是一把黑色的傘,像陳平那個人,透著腐朽的氣息。
陳平和梁成東,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但這才是他的來路,他充滿腐朽氣息的家庭,還有不正常的他。
陶建國沒能追上陳平,氣喘吁吁地回來,想問問餘歡是怎麼回事,結果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他只好隔著窗說:「那人跑了,沒追上,你們娘倆在家小心點,鎖好門,有事就喊我。」
早有鄰居出門來看,陶建國就跟他們說了說。大家都好奇那男人是誰。
「還能是誰,她招惹的男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說不定這一回碰上難纏的了。」
「我還真看見那男人進門了,長的還挺帥的一個中年男人,看著不像個老實人,那頭髮短的,跟蹲監坐牢的一樣。」
大家七嘴八舌,鄰里生活平淡,余家一向是大家最大的談資。陶建國上了樓,劉娟披著衣服在樓道里站著,往下看了看,問:「怎麼了?」
陶建國說:「余家來了個男人,跟餘歡鬧起來了。」
劉娟「哦」了一聲,收緊了衣服往裡走。陶建國趕緊跟了上去,還沒開口呢,房門「咣當」一聲就關上了。
陶建國訕訕地重新開了門,說:「咱們也好久沒見陶然了,要不這周末去市裡頭看看他?」
劉娟說:「你還要去看他,你見著他,好意思麼?」
陶建國就不高興了,說:「我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我怎麼不好意思見他?」
劉娟不說話,直接回了房間了。陶建國一個人怪沒意思的,去了陶然房裡睡覺去了。只是今天雷聲轟鳴,雨也大。陶建國有心事,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於是就又起來,將窗戶打開,抽了一支煙。煙霧又被風吹進來,低頭就看見桌子上擺著的陶然的照片。
俊秀溫潤,不笑的時候很清冷的一個人,笑起來卻很溫暖,眼睛裡有光。
市裡的雨沒有縣裡下的大,不過風越刮越大,把陽台的門都給吹開了。陶然正準備上床,忽然聽到了陽台上的動靜,趕緊跑出來來,原來是被風吹開的陽台門把他放在地上的勿忘我花盆給撞倒了。
他的勿忘我長勢喜人,都快要開花了。他趕緊跑過去看,還沒蹲下來呢,房間裡一下子變得一片漆黑,停電了。
他嚇了一跳,手就按在了碎的花盆上,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趕緊捂住了手。盛昱龍打了手電筒出來,朝陽台照了過來,就看見陶然蹲在地上,神情痛苦。
「怎麼了?」盛昱龍急忙走了過去,蹲下來一看,發現陶然的掌心都是血。
「被花盆給扎到了。」陶然說。
「鬆開手我看看。」
盛昱龍用手電筒照了照他的手掌心,還好傷口並不深,但因為掌心皮嫩,流了不少血。盛昱龍回身去拿了藥箱過來,說:「還好家裡有準備。」
陶然感覺有點疼,所以一直沉默著沒說話,倒是盛昱龍,心疼的很,比自己受了傷還要心疼千倍萬倍,但他是男人,不好表現出來,只抿著嘴唇給陶然上藥。
傷口清理之後便貼了個創可貼,陶然說:「不流血就沒事了。」
「別沾水,明天看看情況,如果發炎了就得叫醫生看看。」
陶然點點頭,說:「怎麼好端端的停電了。」
「估計風太大了,這小區老了,一到颳風下雨線路就容易出問題。」盛昱龍到陽台上看了看,看到對面樓也全都是漆黑一片,不光是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