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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盛昱龍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著睡了一夜,臉上硌了紅印子,盛昱龍便摩挲著他的臉,手背蹭過去,像是要把那些紅印子給撫平。腿上的酸麻讓陶然無暇去顧及臉上的異樣,他又有些難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來照顧盛昱龍,陶然是心甘情願的,兩個都是男人,按理說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可說起來也是很奇怪,要是擱在以前,盛昱龍在他面前過於暴露,他的反感和驚異遠大於羞恥感,如今卻不知道怎麼了,盛昱龍輸液的時候要去廁所,他幫忙舉著吊瓶在後面站著,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聽見那些嘩嘩啦啦的尿水聲,他卻覺得說不出的羞恥和窘迫。他心裡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該看到的東西。
盛昱龍也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他的不自在,盛昱龍大概是能察覺出來的,卻沒像從前那樣逮住機會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靜,安安靜靜地拉開拉鏈,安安靜靜地尿尿,再安安靜靜地提上褲子。抖還是會抖,只是偶爾會回頭看他一眼。
然後就會看到陶然垂著頭,盯著地面上的水漬看。醫院的廁所不知道為什麼地上總是濕漉漉的,泛著光。
第23章 春意滿┃三月二十七至二十八,晴
龐麗英是最後才知道盛昱龍住院的,趕著和周強過來看他,正碰見陶然在樓下接熱水。她跟陶然打了招呼,說:「你強叔昨天才告訴我,我一直都不知道,龍哥如今怎麼樣了?」
「沒事了,明天就能出院了,不是什麼大毛病,就是累著了。」
「都是誰陪著呢?」龐麗英想先問清楚了,免得等會進去了不知道怎麼打招呼。
「我啊。」陶然說。
龐麗英才知道一直都是陶然在照顧,她有些納悶,問周強:「龍哥家裡人沒來?」
周強說:「他家誰還能來。」
其實陶然也好奇,盛昱龍家就是長海市的,雖然自己一個人住,但生病了,都在一個城市,家裡人按說是該來看望一下的。但是這幾天除了盛昱龍那些兄弟,還真沒見他家裡人來。
「龍哥家裡沒什麼人了,老爺子早外調了,不會有空。崔姨跟他一向不對付,更別說他那個異母弟弟了。」
陶然還真不知道這些事。他對盛昱龍家裡的情況了解的非常有限,平日裡也只聽陶建國他們提過盛昱龍的弟弟,聽說兄弟倆不是很和睦。他原來還想親兄弟為什麼不和睦,原來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下午的時候劉娟來了,因為盛昱龍還沒出院,她也不好多呆,和陶然一起吃了個午飯就準備回去了。陶然去送她,路上問起盛昱龍的事情來:「我才知道,六叔的親生母親早就去世了? 」
劉娟說:「早就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聽你爸說,你六叔的母親在他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們平時提到他母親,說的都是盛老爺子後來娶的那個。怎麼突然問這個?」
「六叔這次住院,他家裡人一個都沒來,我原來還納悶呢,後來聽六叔的一個朋友說才知道這些。」陶然說。
劉娟笑了笑說:「那是你六叔要強,沒告訴家裡吧?平時聽你爸他們聊天,你六叔家裡該是挺和睦的啊,後娘也不都是心狠手辣的。」
陶然聽周強那口氣,以為盛昱龍和那個崔姨相處的並不愉快,可是聽他媽這麼說,又好像不是那回事,也不知道該信誰的,便又問說:「我爸爸怎麼沒來?」
按他爸那重義氣的脾性,知道盛昱龍住院,肯定是要來的。
「他們工廠里加班,來不了。」
劉娟除了囑咐他好好照顧盛昱龍,又再三囑咐他好好學習,別的什麼都別想:「以後一個月我們來一趟,你就別回去了,要是周末不想學習,就和同學在市里逛逛。」
陶然點點頭。
劉娟又問:「在一中怎麼樣,功課沒問題吧,上次你說考試了,成績出來了麼,怎麼樣?」
劉娟知道自己其實是不該問的,大家都如此告訴她,說問的越多,孩子壓力越大。但她忍不住,陶然是他們家的希望,當初讓陶然轉學到一中來,她就有些不放心,擔心陶然適應不了。
陶然臉色有些羞愧,說:「考的沒有原來好。」
新班級六十個多個人,他只排在二十名左右。他在原來的縣高中,很少低於前三名。
劉娟聽了,心裡有些失落,但轉而就笑著說:「沒事,剛來新環境,不適應是肯定的,何況一中和咱們縣高中比,更是藏龍臥虎了,眼下還有幾個月能調整,你壓力也不要太大,好大學多得是,不一定非聽你爸的考什麼清華北大,他也只是順嘴說說,並不是真心一定要你考上。」
陶然點點頭,說:「我這一回數學考的有點差,我這幾天一直在補呢。」
劉娟說:「學習雖然要緊,但也要好好照顧你六叔。我看他一個人,家裡人都沒來一個,看著還怪可憐的。他壞毛病是不少,但人不壞,對咱們也不錯,如今既然在他家裡住,就好好照顧他,就當投桃報李了。」
陶然點點頭,他覺得劉娟有些憔悴,眼裡都有些紅血絲。劉娟說:「這兩天加班,沒睡好,回去我就補個覺。」
劉娟說完,就塞給他幾十塊錢。陶然沒要,反倒給了劉娟一疊錢:「我六叔給的,我平時都花不著。」
既然是盛昱龍給的,劉娟就沒有接:「他給你的你就自己拿著吧,要是花不著就自己存起來,你不是還想高考完和同學出去玩麼,攢著吧。行了,車來了,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家裡啥都不要擔心。」
因為盛昱龍累倒的事,陶然心裡對自己父母也多了一份牽掛。盛昱龍是多強壯的一個人啊,也有身體吃不消的時候,何況他爸媽呢。他又說了些讓他們夫妻倆保重身體的話,直到劉娟上了車,才往回走。
聽說了盛昱龍的家事,陶然對盛昱龍更多了一層體貼,尤其想到他十幾歲就沒了母親,心裡更是愛心泛濫。他試圖透過他六叔強硬的外表去看他的心,自己倒是腦補了很多辛酸往事。他原來覺得盛昱龍是上帝寵兒,如今看到他背後傷疤,覺得盛昱龍真也是凡人一個,有著那麼多不為他知的過往。
周六的時候盛昱龍總算出院回家,陶然看著他,不讓他出門,兩個人就在客廳里看看電視,出去吃個飯。吃完飯就還回來,盛昱龍睡覺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書。盛昱龍最近天天躺著,眼下才下午五六點,並沒有睡意,便也跟著看書。正翻著雜誌看,忽然聽見陶然嘖嘖嘆息了一聲,說:「這首詩寫的真好。」
盛昱龍抬頭看向窗邊坐著的陶然。
他臥室的窗戶是落地窗,窗戶很寬,鋪了條毯子,正好可以坐在窗上。夕陽斜著照進來,正好照到陶然半邊頭髮,他一晃一晃的,眉眼便在金黃色的陽光和陰影里來回。盛昱龍問:「什麼詩?」
「海子的詩。」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關於海子,盛昱龍就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