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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盛昱龍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第二天早晨陶然醒來,發現他床頭多了幾百塊錢。
以前盛昱龍雖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麼時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沒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覺,這一回知道盛昱龍出差的時間,感覺特別爽。
天氣漸漸地開始暖和,暖氣卻還沒有停,陶然有時候洗了澡就穿個內褲短袖的在家裡晃蕩,每天晚上幾點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擾到人,總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時候陶然和柳依依他們去東河公園春遊。
天氣轉暖之後的周末,公園裡人非常多,黃嵐見很多人都在坐遊船,提議他們也去:「這天河上的風也不冷了。」
他們就買票上了船,從背包里掏出麵包瓜子和汽水,一邊吃東西一邊聊著天。陶然發現黃嵐總是挨著自己坐,便一直側身朝外坐著,看著遠處不遠的遊船,結果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著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幾米外的一個遊船上,對面坐著的是餘歡和一個中年男人。
兩艘船越來越近,陶然見對方也看了過來,不得不打招呼,於是便笑著打了個招呼:「余阿姨。」
餘歡愣了一下,隨即便笑靨如花,仿佛他主動打了個招呼,對她來說就是不敢奢望的驚喜一樣:「你是陶然吧,怎麼這麼巧,你也在這啊!」
「我跟同學出來玩。」
陶然話音剛落,黃嵐就從陶然身後探出頭來,聲音清脆地也喊了一聲阿姨。
餘歡就更高興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滿臉笑容地對梁成東說:「這是我們鄰居家孩子。」
梁成東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便沒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臉上,余和平看著他,嘴角居然咧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變化好大,原本一直遮著眼睛的劉海也剪短了,整張臉都露了出來,一雙眼睛仿佛春光瀲灩的東河水,在一個大院裡一起住了那麼久,這還是他頭一回這麼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覺得那雙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揚,有種勾人的驕矜。
可是驕矜這東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沒有的。他對於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過是去年夏天,在一個小巷裡頭,兩個混混圍著余和平打,還是他拉來了兩個朋友,把那兩個混混嚇走了。余和平抱著書包蜷縮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來,猛地抬起頭,頭髮半遮著眼睛,嘴角紅腫,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愣了一下,訕訕地收回手來,余和平就自己爬起來抱著書包跑了。
他同學哂笑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這個娘娘腔啊。肯定那個惡棍問他要錢,他不肯給,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見了。」
他們這時常會有校外的流氓混混來搶錢,美名曰保護費,他們每次都是有備而來,專挑學校收這費那費的時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搶初中和小學生,他們高中的男生,他們大多是不敢的,一則都大了,二則他們大多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搶,也未必能討的便宜。
他們敢搶余和平,大概因為余和平都是獨來獨往,身體又瘦弱的緣故。
他聽劉娟說,余和平比他還大一歲,那時候已經十八歲了,可是看起來那麼瘦弱,單薄,一點不像已經成年的人。
他和同學告別,往大院裡走,走到胡同門口的時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戶人家的玻璃窗外頭,對著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書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皺的衣服拉平,又撥了撥頭髮,扣好扣子,才繼續往大院裡頭走。
出於好奇,他走到那戶人家窗戶那的時候也停住看了一下,發現那戶人家的窗戶裡頭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像個鏡子。
他繼續往裡走,看到余和平正好進家門,他穿過院子,上了二樓,忽然聽見從樓下傳來餘歡的罵聲。他好奇地扒著欄杆朝樓下看了一眼,就聽見咣噹噹幾聲,余和平被人從家裡推了出來。餘歡穿著睡衣,指著他恨恨地罵道:「這麼大的男人了,一點錢都看不住,看你那點出息!滾滾滾,別叫我再看見你!還吃什麼飯,沒錢吃飯了,喝西北風去吧!」
余和平也不說話,垂著頭站在陽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給他的感覺,沉默的,陰翳的,再好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現在的余和平,好像隨著這個春天的花草一起復甦了,雖然身上依舊有那種陰翳的氣息,但人活過來了。
「剛才那個男生是誰啊?」黃嵐問。
陶然說:「我鄰居。」
「他長的真好看,你鄰居也那麼帥。」
陶然沒說話,遠遠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們已經準備上岸了,上岸的時候餘歡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點摔倒了,多虧梁成東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東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嬌小,看得出梁成東是個穩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媽劉娟說的那樣,這一回走了運,找了個好男人。
將餘歡放下之後,梁成東又去接余和平,笑著問他:「要不要梁叔叔抱你下來?」
余和平竟然紅了臉,搖搖頭。梁成東便抓著他的手,他一個跳躍便跳到了岸上,梁成東鬆開他的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然替余和平高興。他是會同情心泛濫的那種人,雖然不喜歡餘歡,但是對余和平卻和大院裡的人一樣同情。他爹陶建國說過,也不能完全怪餘歡心壞,一個未婚女人獨自拉扯孩子也不容易,余家並不富裕,余和平能上到高中,說明她還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母親,高中在他們縣城真不算低學歷了。只是她也不容易,難免脾氣壞些。要有個好男人幫襯著,估計脾氣會好很多。都是窮鬧的。
陶然這樣自在的日子也沒過幾天,就開始又擔心起盛昱龍來了。
盛昱龍說大概要去四五天,但十來天過去了,也沒見他回來,電話也都沒有一個。
陶然一開始主要是擔心他何時會突然回來,後來就擔心他到底為什麼沒能回來了,有些胡思亂想,越來越懸心。盛昱龍原來在電話機旁留了手機號,那張卡片卻找不到了,估計是他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當廢紙一起扔了。他讓龐麗英的侄子去問周強,結果第二天的時候龐麗英親自過來了,說周強也去廣州了,還沒回來。
「他前兩天去的,說是那邊的廠子出事了,得去一趟。」
「出什麼事了?」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聽他說了個大概。好像是當地一個工廠好多工人下崗了,那些下崗工人覺得是龍哥他們辦的新廠影響了他們廠子的生意,他們這才下了崗,所以鬧起來了。」
「那我六叔呢,他沒事吧?」
「應該是沒事的。你強叔不是已經去了麼,我昨天還跟他通過電話,說兩三日就回來了。」
陶然還是不放心,擔心盛昱龍會出事。想著他隨時可能回來,每天都會給盛昱龍曬被子。這樣一直到周六放學,他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盛昱龍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