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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陶然搖搖頭,說:「有豆漿。」
「豆漿不行,沒牛奶有營養。」
盛昱龍給周強打了個電話,問他哪有賣牛奶的:「新鮮點的,不要瓶裝的。」
周強說:「我媳婦他媽就在長春路賣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電影院門口那賣新鮮牛奶。」
他嘴裡的媳婦,就是他女朋友龐麗英。
「怎麼,你要喝牛奶?」
「給陶陶喝,他不是在長身體麼。電影院門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我給我媳婦打個招呼,讓他每天上學路過的時候去拿一瓶,不要錢!」
他未來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擺攤了,電影院離一中並不遠,陶然早晨上學的時候往那邊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龍就跟陶然說了,陶然說:「早晨就買,中間我們還要早讀,跑操,上課,等到吃早飯的時候,牛奶都涼了,還不如喝豆漿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龍也知道,想了想就說:「那你晚上喝吧,晚自習回來去那買一瓶,睡前喝一杯,對睡眠也好。」
盛昱龍把這事跟周強說了,周強覺得龐家賣牛奶不是按時間來營業的,牛奶就那麼多,賣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點下晚自習未必還有牛奶剩著,又不好讓龐家的人為了陶然一個人在那乾等,於是他便讓龐麗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龐麗英說:「用得著這麼麻煩麼?」
「你懂什麼,龍哥很照顧他這個侄子,我們雖然是給陶然送牛奶,人情卻是龍哥的,如今我賺錢全靠他提攜,這點牛奶又算什麼。」
龐麗英覺得這話在理,回頭便跟家裡人說了。他侄子上小學了,平時也會給幾個老主顧送牛奶。龐麗英給了他點零花錢,小孩子便興沖沖地答應了。
陶然不愛喝牛奶,嫌有味,不過盛昱龍是好意,他如今學習緊張,是該多補充營養,就道了謝。
上午的時候雨停了,盛昱龍便開車帶著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車的次數屈指可數,連車窗怎麼打開都不懂,又不好意思問盛昱龍,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過雨的長海市陰冷潮濕,街上行人也不多。他們去了東河大橋。
東河大橋是長海市很有名的一個景點。長海市是歷史名城,景點很多,而民國建的東河大橋便是其中之一。東河是他們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長海市那一段尤為波瀾壯闊,有幾公里寬,河兩岸是著名的東河公園綠化帶,綿延十幾里,到長海的人必看的景點之一。
如今下了幾日的雨,河水發黃,水位也漲了不少,天氣雖冷,卻有很多垂釣愛好者在河邊釣魚。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東河大橋,只覺得河面波瀾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著寬廣了起來。他趴在橋欄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貨輪從橋底下穿過,載著一船的木材,貨輪走過的時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雖然渾濁,但水色均勻,看起來像是一幅畫。
他還在欄杆上發現了幾行小字,寫著「李宏遠永遠愛付娟娟」,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愛心。
盛昱龍見他盯著那行字看,笑著說:「我也在這橋上寫過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點點頭:「要看。」
雖然有亂刻亂畫的嫌疑,但他還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龍會寫什麼,寫哪個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時候幾個兄弟帶著妞過來玩,見別人在往上寫,我們幾個就也跟風寫了幾句。」盛昱龍一邊說一邊帶著他往前走,東河大橋上有幾個雕刻建築,雕刻的是工農紅兵高舉旗幟的樣子,盛昱龍帶著他來到那雕像後頭,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著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塊位置說:「這。」
陶然趕緊湊過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強的名字,周強寫的是:「周強這輩子只睡馬紅X!」
最後一個字模糊了,看不清寫的什麼。陶然心想,要是他現在的女朋友龐麗英看到了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個陌生名字,想來應該也是盛昱龍的髮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龍的名字,心下有些興奮,蹲下來仔細看了看,結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龍寫的竟然是:「盛昱龍到此一游。」
「他們都是誰誰誰愛誰誰誰,你怎麼只寫了你自己,當時你沒有女朋友麼?」
盛昱龍說:「有啊,叫……忘了叫什麼名字了。」
「那你怎麼不寫盛昱龍愛誰誰誰。」
盛昱龍頗不屑地說:「大男人哪有整天愛不愛的,膩不膩。」
陶然腦補了一下當時盛昱龍的女朋友那種看到別的男人都寫下愛的誓言,單獨自己的男朋友沒有寫的樣子,只覺得那女孩子可憐,一定委屈極了。
盛昱龍大男子主義得很厲害,他是知道的,其實不光盛昱龍,他那幾個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國都很大男子主義,大概軍隊裡都愛比血性,最不屑情情愛愛這些事。譬如他爸媽吧,陶建國其實是很愛劉娟的,但平時也不會把愛掛在嘴上。劉娟正好相反,看著瓊瑤小說長大的,最愛情情愛愛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說陶建國這輩子都沒說過愛她,出了門胳膊都不肯讓她挽一下,更不用說牽手了。
這是劉娟內心極大的遺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個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門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卻可以挽著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長成一個貼心紳士的兒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開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點都不像熱情直爽的陶建國,比較細膩,清冷,有禮貌。
陶然說:「現在應該不讓在上頭亂寫亂畫了吧?」
「以前也不許,都是偷偷往上寫,你看字跡這麼模糊,不是風吹雨淋的緣故,是有人擦過的,只是沒擦乾淨,我們當時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後,又用墨水塗過的。」
盛昱龍說起這些毫無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說:「這幾對有現在還在一起的麼?」
盛昱龍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說:「這個。」他指了指,「鬍子義,高中沒畢業他女人就懷孕了,倆人就結婚了,現在孩子都上小學了。」
「就這一對啊,」陶然說。
可見誓言可以隨便說,但不能隨便亂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麼好意思回頭看。
可是這東西在這,就算人沒了橋還在,這些字也在,什麼時候看到,就會記起有這一段,所以人們才熱衷於在任何歷史悠久的地方寫寫畫畫吧。
橋上風大,有點冷。他們也沒在橋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東河公園。公園裡人很多,玩遊戲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侶,吹拉彈唱的老人,陶然看見什麼都是新奇的。長明縣雖然距離長海市並不遠,但他來的次數很有限,每次也都是來去匆匆,並沒有逛過。他們在公園外頭的一個老街吃了兩碗熱乾麵。
熱乾麵陶然經常吃,但都沒有這家店的熱乾麵好吃。這店叫「雙林記」,店面不大,在老街最裡面,門口兩棵大樹,據說就是店名的由來,開於民國年間,也是幾十年的老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