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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叔叔好，那個……妍熙她的情況很不好嗎？」陌影覺得她還是必須要問清楚。

    「是的。」宋叔叔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仿佛胸口堵著一塊大石頭，就能陌影都能感受他聲音里的那化不開的情緒。

    「宋叔叔……」陌影想要安慰一下，卻發現她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會好起來的？顯然不可能，虛無縹緲的希望比真實的絕望更加讓人無法承受。

    電話那頭，宋叔叔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刻意壓抑著心頭的起伏，很平靜的詢問似的說道：「明天你能過來看看熙熙嗎？她的朋友很少，能來看她的更少。上個月一直和她在一間病房的病友也離開了……熙熙她很想和以前的朋友說說話，以前，我總是說等她好了，回了學校想說多少就說多少，但是現在，我怕如果再不讓你們來，她就沒有機會了……」

    「嗯，好的。明天一早我就過去。」陌影突然覺得眼睛有些脹，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沉重了起來。

    宋叔叔有些激動的感謝：「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不客氣的，宋叔叔，我們都是同學。」陌影強忍著心頭波動的一股悲傷，忽然想到了宋妍熙很喜歡明左。

    那次宋妍熙說她，真的真的很喜歡明左，被宋妍熙一直抓著手的陌影，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對明左的感情，已經對她自己的絕望。

    「宋叔叔，那個妍熙想見明左嗎？」陌影覺得宋妍熙會想要見明左一次，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正文 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3）

    「是那個孩子啊……」宋叔叔似乎很了解明左，「熙熙說過，那個孩子她很喜歡，我也知道他很優秀，在學校的那段時間，也真的多虧明左照顧熙熙了，本來想找個時間去看看他的，因為熙熙的事情，一直都沒有空。」

    「那……要我叫上明左嗎？」陌影問道。

    誰知宋叔叔卻說：「不用了，熙熙特意囑咐我，讓你一個人來就好了，也許她並不想讓她喜歡的人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嗯。」陌影應道，心情卻分明的沉重了幾分。

    掛了電話之後，沒過一會兒，宋叔叔就把宋妍熙住的醫院地址發了過來，陌影看著上面的地址，腦海里一直都在來回切換著她記憶力宋妍熙的畫面。

    一開始她不了解宋妍熙的時候，對她的認知一直停留在所有人都遷就她的記憶，就連明左都對她格外的照顧。

    那段時間她有一點失落，卻也沒有太過在意。

    知道那次運動會期間，她扭傷了，才忽然發現宋妍熙的秘密。原來她一直想要做一個和大家一樣的人，哪怕因為明左和楊佳樂他們的特殊照顧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她卻依然很開心。

    陌影記得，她說過：至少在大家的眼裡，她也是個和大家的普通人，所以不應該收到什麼優待。

    那個時候，陌影真的特別心疼，也記得宋妍熙說過，她要好好治病，爭取早點回學校。

    換好了衣服，拿了雨傘的陌影有點心神不寧，一邊恍惚著回了教室，拿起筆卻也寫不出一個字。

    直到蘇祁敲了敲陌影的桌子：「陌影？陌影？」

    「怎麼了？」陌影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激動，手裡的筆也沒有拿穩，橫著一倒，便掉到了地上。

    「你怎麼啦？」蘇祁感覺眼前的陌影有些奇怪，失魂落魄不說，眼睛似乎還有點紅，是這次周考沒考好嗎？

    陌影趕緊搖頭，彎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筆，突然想到了什麼，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濕潤了。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就撇過了眼睛，微微低著頭，儘量保持著平和的語調問道：「是要交作業嗎？我沒寫完，暫時不交了，等我寫完了我自己送給老師吧。」

    蘇祁看著陌影克制著顫動的肩膀，很明顯陌影有什麼事，但是她自己不說，他也不好問，回頭一看，明左也正看了過來。

    蘇祁轉過頭，有些擔心：「嗯嗯，要是有什麼事就和我說。」

    說著就轉身走了，經過明左身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輕聲的說了一下後面陌影的情況。

    從小到大，記憶里除了忙碌的爸媽，還有就是一直很愛她卻沒能看著她長大的奶奶。

    今天宋妍熙的情況，讓陌影想起了那年她還學校，那一天，天色陰沉沉的，爸爸突然很奇怪的來到了學校，說要接她回家看看奶奶。

    回家的路上，一向話挺多的爸爸一直沉默不語，神色也十分沉重，那個時候的她還不太懂什麼叫做悲慟到極致。

    她知道肯定有什麼大事，但是從來都沒有想到奶奶身上去，一直沉默得有些可怕的爸爸也讓陌影不敢開口問他。

    直到快要到家了，爸爸抬起眼=眼睛定定的看著她，告訴她說：「奶奶要走了，

    如果奶奶還有意識，你就和奶奶說兩句話，她最近一直在念叨你。」

    還沒說完，陌影就呆住了，要走了？瞬間視線就模糊了，一口氣悶在胸口半天都沒有喘過來。

    一直到下車，陌影就僵硬著身體被爸爸牽著手回到了老家，老家門口很多人，在進進出出的搬東西，老松木的大門前掛了白布。

    看到他們回來，不少認識的叔叔阿姨，同族的爺爺奶奶都有些沉重的和爸爸說：「老人走了，也許是個好事，要節哀。」

    爸爸牽著陌影走到還沒走到門口，姑姑紅著眼睛從門內走出來，看見陌駿和陌影，頓時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走到陌影面前，顫抖著手摸了摸陌影的頭，聲音哽咽不止：「小影，你來……來晚了一步，奶奶已經走了。」

    已經走了……

    陌影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進屋子裡面去的，只知道看見奶奶的時候，她只覺得腦袋裡面一片空白。

    那天晚上，陌影雖然小，但是是奶奶唯一的孫女，所以她就按照習俗一直跪在奶奶的棺板前，隔一段時間燒一疊紙錢，保持著火焰不滅。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能夠這樣沒有一點預兆的走了，只是透過火焰扭曲的光線，覺得整個世界都不真實。

    到了後半夜，姑姑讓她去休息，她來接替陌影，但是陌影就是不起來，沒有眼淚就任由臉上的淚痕風乾。

    看著看著，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很想大哭，但是她不能，只能死命的咬住嘴唇。

    因為老家的老人告訴，奶奶剛走，靈魂還在家裡，她不能哭，一哭奶奶就捨不得走了。

    這樣對奶奶不好，所以陌影不敢哭，只能由著眼淚不住的流。

    或許是奶奶走得太過於猝不及防，陌影從此莫名對生命有了更多敬畏。

    爸爸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她，奶奶為了他和姑姑，吃了很多苦，而懂事後的的陌影發現，爸爸媽媽為了她也一直在吃苦。

    就算家裡條件稍微好了一些，奶奶也還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希望能多存一點錢幫爸爸媽媽還房子的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