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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3:28 作者: 南辛一成
    像這樣的房子,她在城裡有好幾套,算是婚前私人財產,跟齊家那邊、祝家那邊都沒有關聯。

    祝唯給洛渢錄了指紋,推門進去,驗了下水電煤氣,都是通的,直接能用,床和沙發都有,還有一間面朝公園的大書房,應該是足夠洛渢用了。

    「這房子是我念大學期間住的,空置了好幾年,」祝唯指尖從茶几上拂過,擦起厚厚的灰,她彈了彈灰,道,「有點髒了,我一會叫個家政過來打掃。」

    「不必,」洛渢忙說,「我會打掃。」

    實際上他只需要一個累了就能躺下來的地方,如果能遠離那些聒噪的人群,那邊更好了。

    「行吧,」祝唯爽快大方,道,「你在這裡想住多久都行,我只有一個要求——」說著,語音忽然沉下去。

    洛渢凝視著她。

    祝唯道,「別在我這屋裡自殺。」

    洛渢:「……」

    洛渢詫異於她這樣說出來。

    如果這裡是他租的房子,或者他自己家,他指不定會做出那種事來。

    但這是祝唯的房子,他不想給祝唯添麻煩,更不願給她留下陰影,於情於理,他都不會那麼做。

    一時,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祝唯,睫毛微顫,他避開祝唯的眼神,道,「我不會。」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等姐姐不高興了,隨時都可以趕我走。」

    這個祝唯倒是沒想過,而且就算到時候真不痛快了,也是助理來攆人,跟她沒什麼干係。

    凝視著少年俊美的臉龐,祝唯認真、帶著幾分溫柔地說,「我不會趕你,洛渢,我希望你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對有些人來說,難如登天。

    洛渢沉默了片刻,道,「我答應不了你,但是我盡力去做。」

    他聲音裡帶著低落的情緒,於祝唯而言,就像在多重樂器的合奏中,一下子就聽出了某種特殊的樂器一般——

    像簫聲的低鳴,像豎琴的低唱……

    而她,總是輕易地被觸動。

    她開始有些焦躁、不安,為少年以後的路擔憂,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否合情合理。

    她轉過身,走到陽台,從包里抽出那包沒抽完的女士煙,找出打火機,點了一根。

    徐徐吐了口煙,祝唯慢慢平靜下來。

    冷靜一想,她所做的已經夠多了,不欠洛渢什麼,更是管不了他的死活。

    交代的差不多了,她應該走了。

    「叩叩——」

    洛渢從門外,看著陽台上的她,眼神落在她拿煙的指尖,他蹙著眉,道,「姐姐,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祝唯嘴角牽出一個虛假的笑,倚在欄杆上,看著洛渢,道,「沒有……」

    少年人的心思較為敏感,尤其是洛渢這種情況。

    他會鑽牛角尖,會看人臉色,會把祝唯每一個不悅的神情,都歸因到自己身上。

    祝唯並不擅長開導,此時卻只能硬著頭皮試一試了。

    她道,「你還很年輕,很多事情都沒經歷過,等你忍受了現在的一切,慢慢地你就會發現,一切都會好轉,其實吧,活著也沒那麼艱難。」

    說完她又唏噓,大道理誰不會講呢?

    誰又不懂呢?

    可新聞上還是不斷地出現抑鬱自殺的人,說明講這些道理,屁用都沒有!

    祝唯有些心虛地抬眸看了洛渢一眼,忽然愣住。

    洛渢認真聆聽的樣子,搞的祝唯像是在講台上上課似的。

    他目中有光,清澈,聖潔,好像無論祝唯說什麼,他都會深信不疑。

    這下子,祝唯都有點緊張了,手指夾著煙,卻不抽,只看著洛渢,紅唇分開,又說,「其實找死很容易,就是活著太難了……」

    洛渢略微詫異,道,「姐姐也會覺得,活著是件很艱難的事嗎?」

    從小到大,她都在生活在旁人羨慕的目光中,但這一切背後的代價,也只有她自個清楚。

    祝唯彈了彈菸灰,語調深沉,道,「always be.」

    不小心引用了電影《那個殺手不太冷》里的台詞,兩人對視,會心一笑。

    洛渢笑得很淺,嘴角微微牽動,若不是他眼裡映著光,祝唯甚至看不出來他在笑。

    柔和的神情,讓祝唯都有些失神了。

    又想起了之前那張身份證照片,以及今天早上的夢。

    洛渢要是她弟弟,她可不得使勁地疼他?

    這麼一想,好像又解釋得通了。

    她這些天總是猶豫不決,好像對一個陌生人太好,像犯罪似的。

    但如果聯繫起她這些天的所想所感,大約可以得出這樣一個解釋——

    現在之所以對洛渢這般,是想把對祝斯庭的遺憾,彌補到洛渢身上。

    是這樣麼?

    大概吧……

    至少目前能解釋得通。

    她從洛渢旁邊走過去,在茶几上將煙摁滅,道,「你先在這住著,缺什麼東西跟我說,我讓助理給你送過來。」

    洛渢「嗯」了一聲。

    但以他的性格,就算屋裡真缺了什麼東西,他也不會去麻煩祝唯的。

    祝唯給予他的恩惠已經夠多了,他不敢進一步索取,生怕這些也許就是全部了。

    他雖然心理有點問題,但腦子不抽,也覺得祝唯待他這樣好,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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