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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2:00 作者: 折火一夏
她給蘇裘打電話,表達想法,抱怨周晏持逼迫她讓她透不過氣。
蘇裘正在磋磨指甲,說你透不過氣來跟我說什麼,直接去找周晏持不是更好。
杜若蘅頓了一下,才冷著臉說你開玩笑麼,我才不找他。
「為什麼不找?」
「……」
蘇裘說得很簡單:「想那麼多做什麼。你看不慣,那就直接做掉他好了。半夜隨手一刀,要麼切在他脖子上,要麼切在他下半身,隨你的便。」
她沒能解決任何問題,杜若蘅興致索然地掛了電話。
臨近中秋的時候杜若蘅接到一個電話,陌生號碼,歸屬地來自中國甘肅。她接起來,對方果然是她資助的山區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帶著小心翼翼的恭敬向她問候中秋快樂,同時感謝她在兩個月前另一筆巨額的資助。
幾千塊錢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巨額。杜若蘅問他在哪裡打的電話,小孩說是在鎮上。
杜若蘅的態度因而愈發溫柔,她循循善誘,接下來又得知了小孩是翻了兩座山才到了鎮上,只為給她打一通電話。這讓杜若蘅動容,讓他下次不要再這麼辛苦。又問他山中冷暖,允諾過幾天便寄冬天的衣服過去。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才掛斷。
中秋節後不久是杜若蘅的生日。周晏持在生日前夕站在周宅的客廳里,跟女兒打商量,問她是否能允許在生日當天讓父親母親單獨相處一天的時間。
周緹緹不是個好糊弄的孩子,她目光如炬地看著爸爸:「你又想做什麼?」
周晏持面無表情回視她:「什麼叫『又』?」
「『又』的意思就是你失敗過不止一次嘛。」
「……」周晏持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總之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准提前告訴媽媽。」
話是這樣說,然而周晏持心裡並沒有底。從一定程度上說他現在其實很難再賦予她什麼驚喜,一個晚上的短暫時光,更是難以讓杜若蘅動容。燭光晚餐對她而言早已失去效用,她寧可拿電影獨自消磨一個晚上,也不會想同他一起做這種事。
但他仍然準備了花束,還有其他的禮物,以及一番對話。他們要怎麼開頭,他要怎樣讓她更高興一些,她可能說出的一些傷人的話他拿什麼抵擋,都要一一想到對策。
生日的當天上午周晏持給杜若蘅撥電話,回應的是卻是已關機狀態。他以為她還未睡醒,便去公寓找人,敲門無人應答。等找到鑰匙開門,卻發現裡面一個人影都沒有。
周晏持坐在公寓窗邊的沙發上,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撥電話,直到手機快要沒電,電話中回應的一直都還是關機狀態。傍晚時分他終於接通,杜若蘅還未來得及說話,這邊已經冷聲問出口:「你究竟在哪兒?」
杜若蘅沉默了一下,冷冷回答:「跟你有什麼關係?」說完就掛斷。
周晏持揉著眉心在客廳轉了好幾圈,劇烈起伏的情緒終於勉強壓下去。於是再次把電話撥過去,幾遍過後終於接通,杜若蘅在那頭冷著臉不開口。
周晏持深吸一口氣,話語軟下來:「我給你打了一天電話,一直關機,你不在家,我很擔心你。」
然後他低柔著聲音:「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過了一會兒杜若蘅才回答:「我不在T市。」
「那麼你在哪裡?」
那邊猶豫片刻,最終報了甘肅的一個山區縣城的名字。周晏持的語氣驀然嚴厲:「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杜若蘅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再打就怎麼都不通,後來杜若蘅索性關機。周晏持揉著眉心又在客廳轉了幾圈,然後拎著車鑰匙往外走。一邊給張雅然打電話,讓她定最近一班前往甘肅某城市的機票。
張雅然說得跟他剛才沒什麼差別:「您去那邊做什麼?」
周晏持臉色沉得能滴水,直接甩了電話。
他沒有回周宅,什麼都沒帶就去機場。所幸張雅然早已被調^教有方,將平時周晏持常備在公司的一套行李箱給他帶了過去。送到機場的時候遠遠看見周晏持站在安檢附近,一身修長玉立,手裡拎著一盒小巧精緻的曲奇餅乾。
張雅然張了張口,沒多問,默默把行李箱交給了老闆。
周晏持在過了零點之後才下飛機。他想就此入山,卻沒有司機肯走夜路。將路費加到一定地步後終於同意,半路卻又下了雨,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前行一步。
這樣耽誤了一整天時間,到了第三天他才到達縣城。四處詢問卻被告知杜若蘅早已離開,似乎是翻山去了前面的村鎮上。
周晏持氣得咬牙,忍了又忍才沒當場發作,於是又星夜前往村鎮上。
山路難走,車子顛簸異常。周晏持到達村鎮的時候又是晚上。
這 樣的地方向來只有人走出去,少有人走進來。來客寥寥無幾,周晏持一進入便吸引眾多目光。他稍微問一問,便得出了杜若蘅的去向。據說是去了資助的孩子家做 客,有兩三個小孩領著他去杜若蘅的臨時住處,他坐在門前等的時候往窗戶里看了看,一張木板床一條竹凳,再簡陋不過的條件。
到了月上西天的時候杜若蘅才回來。她垂著頭一直想事情,走到面前才看見他,嚇了一跳,僵硬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周晏持神色自若,他將手裡的餅乾盒提起來,跟她說:「晚上吃飽了沒有?這裡有曲奇。」
過 了一會兒杜若蘅才回過神,慢慢走過去。她在他身邊坐下,對他手中的餅乾沒有客氣。她剛才確實沒有吃飽,這裡的條件太惡劣,她所資助的孩子父母為了答謝,本 要將家中唯一一隻花雞殺掉,被她勸了半天才打消念頭。最後她跟著一家五口一起喝粥,事實上這兩天來到山區她一直連著喝粥,始終處於半飢餓的狀態。
杜若蘅把曲奇吃得香甜,這簡直是她這些天吃得最好吃的東西。周晏持給她開了一盒牛奶,然後忍不住去摸她的頭髮,又將身上的風衣披在她身上,最後仍然沒能忍住嘮叨:「怎麼想起到這種地方,窮山惡水,有什麼好?」
杜若蘅隨口說:「來看望資助的兒童。給他們送冬衣。」
這不是最終答案。於是他問:「還有呢?」
「淨化心靈。」
這也不是最終答案,但周晏持沒有再追問下去。
周晏持在下了飛機後買了許多零食,目的就是想到杜若蘅吃不飽的問題。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杜若蘅發自心底感激,於是她道了謝,語意很真誠。
周晏持進了房屋,在手電筒的將就下環視一周,卻說:「應該再買床被子帶過來。」
她瞥了他一眼:「你不如再買張床,然後在這裡蓋所房子。」
在來到這裡之前,兩人都從來沒有住過這種粗疏地方。卻同時也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安寧平和地相處過。周晏持將杜若蘅攬在懷裡,兩人從頭到腳的緊緊相貼,夜裡微寒,她露在外面的鼻尖發冷,只稍微抽了抽鼻子,便有手心捂上臉頰,將她密不透風地包裹。
她閉上眼一動不動,也不想講話。十根手指貼在他懷裡。過了片刻,只聽到他在黑暗中一聲低低的嘆息。
杜 若蘅孤身一人來到這裡,不能說沒有產生過害怕的念頭。尤其在夜裡,怎麼可能不害怕。她一個人住在這種支教老師住的宿舍,月上中天的晚間方圓百米之內空無一 人,只聽得到呼嘯而過的山風,像是能把門板都刮開,搖曳得窗上儘是森森枝椏的影子,甚至還能聽到隱約的聲音,不知是山風,還是狼嚎,還是更可怕的事物。她 其實這幾天一直沒怎麼睡著,心裡害怕到極點,閃過無數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直到今天晚上見到周晏持的那一剎那,杜若蘅不想承認,她其實有種軟弱的想哭的衝動。
他的氣息從未像今晚這麼牢靠。讓她迅速放鬆下來,幾乎是在眼睛閉上的同一時間,就已經踏實睡著。
周 晏持卻幾乎沒怎麼睡。他想的事情多,手中摸到的又是久違的一副骨肉。只不見沒幾天,卻總疑心她瘦了不少。更何況床窄小,而杜若蘅的睡相不好,一會兒踢他一 會兒踹他,讓他不得不一直替她蓋被,過了一會兒她卻又緊緊扒住他,周晏持好不容易眯眼小憩片刻,又被她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索性不再睡,摟著她,靜靜側臥看著她一副安睡模樣到天亮。
☆、第六十章
杜若蘅倒是一夜好眠,在第二天清晨神清氣慡地起床。周晏持感覺到她從他身上爬過去,下床的時候他閉著眼沒有動。片刻後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睜開半隻眼,看見她正蹲在地上,翻他的行李箱。
密碼杜若蘅早已爛熟於心,他從來沒有改過,一直都是她的生日而已。打開以後翻了半天都仍然只是巧克力牛奶與餅乾,她早上不想吃這些,便回身去推他,抱怨:「你怎麼只買些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