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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45:18 作者: 傘阿花傘大王
「隨安,你還記得我昨晚給你講的事情嗎?」
怎麼可能不記得,我可能後半生都無法忘記這件事。
「那天晚上,那個老琴師對我母親說,我要在你臉上燙個菸頭,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個 whore。」他低著頭熟練地切牛排,頭也不抬地問,「你知道我母親說什麼嗎?」
我不敢吭聲。
「她說,不要燙臉,冠月以後要成才的,我得陪他上電視上報紙,上領獎台的。」他切好了牛排,放下刀叉看著我,手指卻靈活地在桌下點了點我腿間的嫩肉,仿佛在彈奏我,「她說,你要燙就燙這裡。」
他把切好的牛排推給我,甚至叉起一塊兒送進嘴裡:「隨安,原來人肉燒煳了,聞起來跟畜生是一個味道。」
我捂住嘴,看著面前七分熟的紅肉,忽然開始乾嘔,只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他給我倒了一杯水,緩緩理順我的後背,溫柔地笑問:「隨安,你會不會是懷孕了?」
我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你不是……手術……」
「我說,你就信嗎?」
我的手不自覺地摸上肚子,寒意慢慢遍布了我的全身,我幾乎要發抖了。
「你簡直是個人渣。」
他笑了笑,又重複了一次:「我說你就信嗎,隨安?」
什麼意思?
他摸了摸我的頭:「隨安,我真的從來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人。」
他站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切自己那一份牛排,而後專心用餐,不說話了。
到底哪一句話是真的?
「別這麼看我,隨安,我有騙你的必要嗎?」他淺淺地看了我一眼,「你可以仔細回憶一下,我騙過你嗎?」
我低著頭,斟酌了半天,才說:「冠月,我知道你一定聽不進去,但你、你不應該把對你母親的恨轉嫁到我的身上。」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別揣測我,也別給我編故事。」他停下來看了我一眼,「我跟你不一樣。」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當然可以恨我,因為你不欠我的,因為你是光,你是溫暖,是正義,是我的對立面。但我不是,隨安,我本來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我從來沒有恨的立場。」他看著我,平靜地說,「我寄生於醜惡,汲取醜惡滋生的養分,就沒有資格去抱怨醜惡腐蝕了我。」
「隨安,我有什麼資格去恨我母親?」他用餐巾擦淨了嘴,靜靜地看著我,「不是那些不堪的交換,我會有今天嗎?」
「可你根本不想要這些東西,冠月,別不承認,我對你這點了解還是有的。」我說。
「你說的對,隨安,我根本不在乎這些財富,沽名釣譽的藝術,聲望,還有皮囊,但是,」他頓了頓,繼續說,「但是,這些東西卻能讓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比如安全,溫飽,比如明亮規整的屋子,乾燥溫馨的床,比如你。」
他說到我的時候,我的手抖了一下。
「沒有這些東西,隨安,我有機會認識你嗎?你會搭理我嗎?」他勾起一個笑,阻止我回答,「你不會的,隨安,但這很正常,你本來就應該去找跟自己更匹配的人,不要以聖人的標準要求你自己,不要心懷慈悲憐憫,就為了證明自己善良偉大不虛榮。」
「你在教育我嗎,冠月?我有點聽糊塗了。」我拄著頭,聽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你當時跟我說什麼來著?你不會拯救我?」他輕聲發笑,「隨安,我當時差點笑出聲來你知道嗎?你有時候自以為是得有點可愛,你居然覺得我想讓你拯救我?」
「咱們倆誰救誰還不一定呢,隨安。」他聳了聳肩,「我根本好不了,隨安,我不需要你救,我只需要你忍著,忍到我死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問完了就笑了,擺了擺手,「行了,我又犯老毛病了,我又想跟你平等溝通了。」
「隨安,你不是經常跟我講平等嗎?但是人渣不會跟你講平等,暴徒不會,魔鬼不會。你的那一套在我們面前根本玩不轉,我們會搶光你的錢,踐踏你的自尊,折磨你的精神,玩爛你,讓你崩潰,讓你瘋掉,讓你巴不得馬上去死。」他口中說出的話這麼恐怖,卻伸出溫暖手掌,摸了摸我的頭,「我現在還不想這麼對你,隨安,但是你不要自投羅網。」
他是在對我說,別愛上他。
這是不是說明,他愛我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隨安,如果你非常想要一個答案,我可以告訴你。」他交疊雙手,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我,「你問我愛不愛你,我可以告訴你,愛。你想的全部都對,占有欲,破壞欲,性慾,這些全部都是。但是隨安,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我看著他,等他發問。
「一隻掉進泥潭裡的蘋果,你會去好奇它甜不甜嗎?」
我輕輕搖頭。
「那面對我這種陰溝里的瘋子,你為什麼要去糾結我愛不愛你?」他挑了一下眉,笑了,「難不成我愛你,你就要愛我了?」
他不等我回答,繼續說:「不可能的,我了解你。你說對了一件事,隨安,我的愛是卑劣的,並不會因為愛的是你,就突然變得高尚了。我也不會因為愛你就對你溫柔,對你縱容,對你手軟,我不會因為愛你就放過你,不要以為你能利用這份愛,你要時刻記住,我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