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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45:18 作者: 傘阿花傘大王
「隨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說,「是不是沒戴腳鐐,你還以為我在這跟你出國度假呢?」
我抓著門把手用力地搖晃,跟他喊了起來:「我要下車!」
「你一個字都聽不懂,你一個人都不認識,你一分錢都沒有!你要去哪?」
在我的印象里,這是他第一次跟我喊,以往他通常連憤怒都是極克制的。
我在他這一聲呵斥里瑟縮著安靜下來。
「我會講英文,」我悶聲悶氣地小聲辯駁,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上,我輕輕抽噎了一下,抬起淚眼看著他,頗為委屈地說,「你都知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為什麼還要這樣子氣我……」
「你就演吧,隨安,你繼續演下去。」他過了好半天才把我拽過去,按在懷裡重重地箍緊,「我還挺好奇的,我會不會上你的鉤,咱們倆,究竟誰會改造誰?」
我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就去親他的下巴和脖子。
「冠月,我真的快被你折磨瘋了,我受不了了。真的,我求求你教我,你教我怎麼樣才能贏你一次,你教我,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殺掉你?」
「這也是我要說的,隨安,」他低下頭來看著我,臉上又沒有表情了,「我快被你折磨瘋了,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殺掉你?」
我們就這樣平靜地探討該如何殺掉對方的問題,氣氛非常奇異,也得不出任何答案。
「安全帶。」他平靜下來,直視前方,「我後天還要演出,先回家吧。」
梁冠月在德國的這棟洋樓構造跟他用來豢養我的別墅差不太多,只是內飾的色調上要稍微亮一些。
一樓是大廳,鋪著印尼手工紡織的混羊毛地毯,鮮艷的色彩碰撞規律的幾何紋樣,顯得整個屋子都很鮮活。屋子的四周都打起了上頂天下頂地的玻璃櫃,最上面的一格置著黃燦燦的強光燈,格子裡是數不清的獎盃、獎牌,獎狀。
這些榮譽都和我一樣,刻著同一個名字,標示著他們的所屬——梁冠月。
「這裡的柜子快擺滿了,我還打算加一組在另一邊,那張桌子可以撤掉了,沒什麼人打桌球的。」
梁冠月的母親是個很漂亮很優雅的女人,她講話時很溫柔,舉手投足都很有氣質。她的混血感也要更重一些,瞳孔是更明亮的金棕色,面部骨骼更立體,皮膚也更白,跟她的氣質結合一起,兼具東西方的美。
「您很年輕,非常美麗。」我像個準兒媳一樣恭維她。
「或許是注重保養,或許是我很幸福。」她落落大方地對我笑,「隨安,這是冠月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你知道,他是我的驕傲。」
我微笑,卻在心中暗自地想,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而驕傲。
「隨安,你願意的話,我們一起看看相冊。」
我點點頭:「好。」
每一張照片都被精心地塑封好,照片裡梁冠月站在領獎台上,或是在音樂名家身旁,微笑只有一點點,又溫柔又淡然。
我一張張翻過去,下意識地問出了心中的問題:「沒有日常的照片嗎?」
梁冠月正在擦他的樂譜架,動作停下來,回答我:「那些照片我都自己留起來。」
說話間,好像有人走進了院子,鐵門響過之後,玄關門被擰動了。
這是個很年輕的男人,應該是德國人,約莫三十五六歲,比梁冠月也大不了多少。
他站在玄關處看著梁冠月,再看看我,最後去看梁冠月的母親,用德語說了些什麼。
女人合起相冊站了起來,用德語跟他對話,我聽不懂,但大致聽到了「隨安」兩個字。
她走到玄關處,接過男人的包,協助他脫掉外套,轉過頭來對我說:「隨安,這是我丈夫,文森特。」
這個年輕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卻不是梁冠月的父親。
我站起來,對他點了點頭,他微笑著說了句什麼,我聽不懂。
梁冠月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也對他說了句什麼,再轉過臉來看著我:「你告訴他,None of your business。」
我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怎麼能對他說「關你屁事」?
「冠月,別這樣,」他母親還是很溫柔,「你可以帶隨安回你房間去。」
梁冠月拽住我的手就走,差點把我拽倒。
「慢一點,冠月,我走不太快。」我勉強跟上他的腳步,「戴了那麼久的腳鐐,我怎麼走得快。」
他停下來,臉色陰沉地看著我:「隨安,我現在說要放你走,我看你能跑得比飛還快。」
他好像快要發火了,我低下頭去,小聲說:「我沒有惹你生氣啊,你幹嘛這樣。」
他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沉默地拉著我,放慢速度穿過長而迂迴的門廊。途中路過一個矮門,漆成和牆體差不多的淡黃色,我猜是通往地下室。
「這下面是什麼?」我問。
「酒窖。」
「這裡面,也關著一個女人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砰的一聲,整個人都被他甩到牆上狠狠地按住,腦袋狠狠地往後磕,要不是他用手心墊住,我可能已經撞暈過去了。
「李隨安,你想死?」他依舊面無表情,卻是咬牙切齒地,「別來找我的不痛快,你仗著什麼?仗著跟我睡過?」
他嚇住了我,捏著我的肩膀,簡直要拆掉我的一條手臂,卻很快又平靜下來,再度來牽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