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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45:18 作者: 傘阿花傘大王
    我甚至懷疑,在這個程序中,他是否真的能感到快樂。

    「沒有用,隨安,沒用的。」他將我抱得緊緊的,絲毫不介意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抓痕,「不論你誘惑我還是激怒我,不論你討好我還是反抗我,不論你順從我還是算計我,沒有用的,隨安,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如一道審判的符文,又一次撩撥我脆弱的神經,我嘶吼著咬破他的肩膀,血腥味湧進口中,連一雙眼睛都睜得發疼。

    「不放過你,隨安,我不放過你。」他不在乎,反而更緊迫地勒住我的身體,與他親密地貼在一起。他靠近我的耳朵,對我輕聲細語,聲音又低又啞,「隨安,你不知道外面有多麼壞,我不放過你,你就只用恨我一個人。」

    這又是什麼歪理邪說。

    他還當自己是背著枷鎖的聖父?下地獄的佛祖?

    「那你殺掉我。」

    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身體朝他緊緊地貼,雙腿明明在打戰,卻依然不肯罷休地纏著他。

    「冠月,你殺掉我。」我咬著牙,發著狠配合他,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冠月,用不著刀,我現在很快就要死掉了,你就這樣子殺掉我。」

    他也沉默地逼視著我,仿佛在跟我較勁。

    我的身體和理智都在岌岌可危的邊緣晃蕩,儘管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要清醒,要理智,要保持希望,可內心卻清楚地知道,人是那麼脆弱,稍不留神,我就會與他共沉淪。

    「冠月,殺掉我,把我帶去水裡溺死。」

    我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失去焦距的瞳孔牢牢鎖住他的樣子。

    話音剛落,他忽然停了下來。

    「溺死我,然後記得,挖出我的眼睛。」

    他的嘴唇動了動,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應該是在發抖。

    他還保持著與我親密無間的樣子,卻忽然用手臂抵住我的脖子:「你,隨安,你不要再說了。」

    我的頭因呼吸困難而昏脹不已,卻依舊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冠月,你不是喜歡我的眼睛嗎?那你把它挖出來!你把我的心也剖出來!」

    他舉起手,差點給了我一個巴掌,卻最終只是抄起地上的一把椅子,砸碎了落地鏡。

    畫面支離破碎,映出無數個我,也映出無數個他。

    他鐵青著臉,終於想退出我,卻被我狠狠地絞住,緊緊地糾纏。

    「不准走。」我拼盡全力把他鎖在身前,絕不讓他躲避我的眼睛,「冠月,你把我吃下去,仔仔細細地嚼,你看到我的眼睛裡有你,我的心裡有你,你會不會後悔?」

    「我也不放過你,冠月,我要你後悔。」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擺脫我的圍困,趴在我身上,劫後餘生一般喘氣。

    「隨安。」

    他的聲音一直以來都溫和沉穩,很少像現在這樣不停地發抖。

    他抬起臉來,眼睛很紅,卻不見一絲眼淚,只有深深的痛苦,仿佛在烈火中狠狠地燒過。

    「隨安,為什麼你要撒謊。」他輕輕地吻了吻我的額頭,「明明,你的眼裡沒有我,你的心裡也沒有,為什麼你要騙我。」

    這並不是一個問句,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控訴著我。

    「是有過的,冠月。我的眼裡和心裡是有過你的。」我頓了頓,勾出一個自嘲的笑來,「我真的是瞎了眼睛。」

    「隨安,」他打斷我,直勾勾地看著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漠視他足以說得上可憐的表情:「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我回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想知道?那麼冠月,我要跟你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回答你的問題,但我要打個電話。」

    他看著我,半晌,忽然也笑了——這個笑容我太熟悉了,這是他的自信和驕傲,就像是在陪寵物玩遊戲的主人。

    「好,隨安,你先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講了下去:「第一次,你想在浴缸里溺死我,第二次,你想把我帶到水邊炸死,第三次,你用花灑瘋了一樣地沖刷我的臉,我猜,那次你也想殺了我。」

    我看了他一眼:「每一次你發瘋般想要殺掉我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去找水,冠月,我不知道誰死在了水裡,在你的面前。」

    他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被我打斷。

    「我不關心,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斂著眼睛,自顧自地往下說,「冠月,你似乎很保護我的眼睛,你會防止泡沫流進去,會小心翼翼地親吻,甚至連親吻都不敢,只敢碰一碰自己的手背,你不許我遮住它們,要我一直看著你。」

    他輕聲說:「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你也是,冠月。」我不以為意地笑笑,繼續說,「你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總是藏在鏡片後面,我曾覺得惋惜,可今天早上我拿你的眼鏡戴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你的眼鏡居然沒有度數,你只是在保護你的眼睛。」

    「你第一次給佳穎發恐嚇照片的時候,戳瞎了照片上的眼睛,你對我謊稱你殺了她的時候,也幻想她的眼珠流了出來,就連剛剛我對你說我瞎了眼,你也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我。」我笑著,忽略泥濘不堪的腿間,撐起疲憊的身體朝他靠了過去,用近乎殘忍的語氣對他說,「冠月,是誰的眼睛出了事,才讓你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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