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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37:21 作者: 莊九兒
    等紅燈時,沈淮之向身側望去——

    他見林以桉臉頰微紅,輕輕闔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了淡淡的陰影。

    綠燈了,車子繼續行駛。

    一小時後,車子開進了大學城內。

    沈淮之關掉了音樂,林以桉察覺到車內安靜下來,便緩緩睜開了雙眼。

    沈淮之便問:「還住星光小區嗎?」

    她意識朦朧道:「沒有,搬家了,在帝景苑。」

    沈淮之詫異,「帝景苑?」

    「嗯。」

    他只是隨口一問,怎知林以桉真的搬家了。

    分開這幾個月,她身上究竟發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這一點叫他慌亂和抓狂。

    沈淮之調轉方向盤,向帝景苑開去。

    十分鐘後,車子在小區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到了,林以桉有種午夜夢醒的茫然感,她只知道她該下車了,於是解下安全帶,卻又發現車門打不開。

    她看向沈淮之,想叫他開一下車門。

    沈淮之卻忽然語重心長道:「以桉,我們談一談。」

    她大概猜到他想談什麼,於是沒問「談什麼」,而只是坐了回來。

    沈淮之沉默良久——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要談些什麼,怎麼談,他只是不想放她下車。

    因為他明白,一旦她下了車,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她。

    於是他一再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才終於開口道:「以桉,我們能不能……」

    而話音未落,林以桉便看向他,利落地打斷道:「不能。」

    她的音色如一汪清澈的甘泉般悅耳。

    「如果是說複合,那我不願意。」

    複合了又能如何?

    他說——他可以對你好,他也可以娶你,然後呢?

    什麼叫玻璃渣里找糖吃。

    沈淮之毫不虧欠她什麼,經過了今晚便更是如此。

    但被細碎的玻璃渣劃傷身體的小小疼痛,這一年來,卻從未停止過。

    能忍嗎?

    能,她也忍了很久。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曾帶給過她無與倫比的歡愉。

    但她不想再那樣了。

    她感謝他,尤其他送她的那份協議,將帶給她一個無人問津的十八線小明星實實在在的名和利。但她不會再回去了。

    沈淮之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身子望著她。

    他失去了往日那副氣定神閒、瞭然於胸的自信,甚至顯出一絲慌亂與惱怒。

    他深呼了一口氣,不能理解地質問:「為什麼我們之間出了問題,就不能好好溝通解決呢林以桉?」

    沈淮之手掌緊握方向盤,骨節泛白。

    林以桉卻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好似一個漂亮的陶瓷娃娃。

    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眼神中多了一份千帆過盡的淡然。

    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林以桉而言是瞭然的。

    「因為我們之間早就出問題了,但你一次也沒正視,也從沒想過要好好溝通解決,你總是糊弄了事。」

    她聲音溫柔,咬字卻柔韌有力,語氣中難免控訴之意。

    她原本想好好感謝他的,感謝他送她的分手禮,只是這段對話,卻勾起了她不願回想的記憶。

    殘留在心底的一絲痴嗔怨念,便又油然而起。

    她搖了搖頭,把那一絲絲怨念抹去。

    沈淮之嘆了一口氣,「好,是我對不起,那我們現在能不能……」

    林以桉又打斷道:「你沒有對不起我。」

    「你別這樣。」

    林以桉堅持道:「你沒有對不起我。」

    沈淮之看向她,眼眸中含了一汪深情,「林以桉。」

    他的聲音像是在呼喚她,呼喚她回到他身邊。

    她說:「今天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沈淮之明白她謝的是什麼。

    最讓他難過的,便是她此刻近乎無情的理智與淡然。

    她還說——也謝謝你曾帶給過我的一切。

    他太明白這是一句道別的話語,於是,他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纖弱的手腕,試圖挽留,「林以桉。」

    林以桉並未掙扎,一隻手無力地任由他握著,只是身體卻竭盡所能地別過去,盡顯對他的排斥與厭惡。

    沈淮之看了她良久,明白她去意已決,最終放開了她。

    她說:「開車門。」

    沈淮之便「啪—」地解開了車鎖。

    林以桉推開車門,穿了高跟鞋的腳穩穩地踏上地面。

    她下了車,輕輕甩上了車門。

    車子不甘心地停留在原地,林以桉也在車前停頓了兩秒。

    謝謝你曾帶給過我的一切。

    那是十五歲的林以桉,或十九歲的林以桉,一直想對沈淮之哥哥說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像一隻饑渴的小魚,貪婪地汲取著他對她那一點點的憐愛。

    很可悲,但這是事實。

    很長一段時間裡,沈淮之對她那一點點的好,便是她生命里全部的甜。

    想著,兩行清淚滑過她的面頰。

    淺淺的兩滴淚,之後也就沒有了。

    那是她為曾經無人疼愛、精神貧瘠的林以桉,為失去母親、外婆後抱著遺產無助彷徨的林以桉而流的。

    頓了兩秒,她轉身走進了小區內。

    她穿了一雙細高跟,走路的姿勢像有些搖搖欲墜,在長夜裡留下不緊不慢的「噠—噠—噠—」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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