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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25:12 作者: 執吉良守
    這幅樣子讓邱錦一立刻笑起來。

    她走上前端起托盤朝外走,邊走邊對柳姜說:「爺爺看見你這樣,又要說你誦經不認真,執念過深啦。」

    柳姜跟在邱錦一背後,手裡拿著碗筷。

    她頗為苦惱地回著邱錦一:「貪嗔痴這三火中,我是獨獨戒不開貪啦。」

    見邱錦一轉頭看她,柳姜立刻朝著她搖頭晃腦道:「貪慾中財、色、名、食、睡,這地獄五條根里,我是斷不能捨棄食根啦。」

    「孺子不可教也!晚上誦經十遍!」邱海剛好從佛堂出來,柳姜的話聽了個徹頭徹尾。

    於是柳姜只能苦惱著接受晚上誦經的命運了。

    邱海似乎還不滿意,早飯剛結束,邱海朝著柳姜伸了伸手。

    柳姜眨著眼,不明所以。

    「廚房裡有我備好的五味粥,你把它們裝到保溫壺裡,帶去給許家。」

    柳姜有些呆:「師傅,最近有什麼事嗎?怎麼突然要布粥了?」

    邱海似乎沒消氣,看著柳姜恨鐵不成鋼道:「馬上端午節了,許家老爺子近來身體不太好,你把粥帶去,替我問候下他。」

    於是早飯後,柳姜就抱起兩大壺五味粥朝著山下的許家走。

    她從10歲起就和邱海祖孫倆住在山裡的寺院,像這樣給他人布粥已經習以為常。

    邱海是還俗的僧侶,他們住的寺廟也就不算是純正的寺廟。

    只是因為邱海佛心沉,周圍的人也會不定時來聽邱海參禪講經。

    其中就以許家老爺子心最誠,來的次數最多,他們寺院的這片地都是許老爺子借給他們的。

    柳姜一邊走一邊想,從她父母去世,她被舅媽送到寺廟那天起,竟然已經過去14年了。

    山道並不閉塞,山路雖然蜿蜒,但一點都不泥濘,因為腳下全是鋪好的柏油路面。

    除此之外,道路兩旁每隔一米就有一個路燈,從山腳一直到她們寺院門口。

    所以即使是山間,也一點都不陰森。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從前面山的山腰開始,一直到山腳有著一整片的別墅群。

    這片區域是她們市有名的富人區。許繁凌家就是這座富人區里最富的那家。

    因為和許老爺子關係好,所以她們寺廟也算是借了光,周圍的設備都很完備。

    前不久下了場大雨,慣走的路中間窪了一大灘的水。走過去的話,必須要跳到另一邊才行。

    柳姜兩手拎著裝滿五味粥的保溫壺,站在路口頓了頓。

    她停下來想了很久,然後才拐了個彎,朝著另一條路走了。

    眼前的宅院好像還是和記憶里的一樣,白色的牆壁上似乎還印著幼年時她畫下的印記。

    柳姜把五味粥抱在胸口,一邊念著金剛經告誡自己平靜內心,一邊還是控制不住地走進了別墅院裡。

    柳姜想,她的悟性真是太差了,師傅見了一定又要罰她誦經。

    因為這短短几米的小甬道就讓她心緒波動,完全沒有一絲平靜的意思。

    可是這是她原來的家啊……

    柳姜掃了眼院落周圍,從父母過世,家境衰落後,她再也沒來過這裡了。

    即使偶爾給許家送禪茶她也寧願拐彎繞遠,為的就是避開這裡。

    原來她想的一點也沒錯,來到這她果然還是會非常難過。

    用力將逼向眼眶的淚意壓回,柳姜一邊四處看著,一邊和自己自言自語緩和情緒:「啊,這個鞦韆以前爸爸總會抱著我坐的。柵欄好像有些掉漆了。那處牆角好像裂了縫……喂,不能哭啊!爸媽看到了該難過了。」

    單手夾著保溫壺,柳姜雙眼努力朝上看,右手在眼前使勁兒扇著風,好像這樣就會把淚意扇走。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柳姜愣在當場。她突然意識到,原來這裡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柳姜狠狠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斂去了所有的情緒。

    她轉過身看過去,別墅大門口的台階上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此時日頭已經升到正中,光線開始變得刺眼又廣密。

    那兩個人逆著光,模樣看不太清,於是柳姜眯起眼略微調整了一下方向。

    逆光中的人眉目俊朗,光線下的剪影讓他的輪廓更顯深邃。

    佛祖啊,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柳姜睜大了眼,恍惚中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清晨時那個驚醒了的夢中。

    因為變大了幾號的許繁凌正站在她眼前,與她四目相對。

    透過對方的鏡片,柳姜似乎又見到了記憶里那道似笑非笑的,帶著戲謔的眼神。

    她竭力保持鎮定,心裡的想法卻雜亂無序:許繁凌不是應該一直在國外嗎?為什麼又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對面的人說:「原來是你。」

    柳姜輕咳了一下,有些尷尬。

    ☆、插pter2

    說話的人柳姜記得。

    辛旖旎,人氣火爆的娛樂圈當紅小花。

    許繁凌沒出國前就經常跟在他身邊,與柳姜也見過幾次。她的捲髮黑順柔亮,五官精緻,妝容迷人。

    淺藕色復古款的連衣裙襯得她溫婉可人,然而此時語氣卻十分冷淡,「你來我家做什麼?」

    「這裡是你家了嗎?」柳姜詫異。

    「我剛買下,所以你是要來偷東西?」

    辛旖旎樣子似乎有些敵意。柳姜睜大了眼,有些氣窘:「我只是走錯了路而已。」

    這麼說著,柳姜拎起五味粥示意辛旖旎,「我是給許爺爺送禪食的,你不要誤會。前面的路窪了水,所以我才走這條路。這裡原來……原來的主人我認識,所以進來看看。」

    「是送去我家嗎?」是成熟男人的聲音。

    聲線低,沒什麼起伏,只在尾音處抬高了一些表示著這是一句疑問。

    柳姜應聲看向許繁凌,他雙手插袋站在台階上,雙腿修長,穿深色衣褲,身體線條挺拔流暢。

    輪廓硬朗,高鼻深目,帶著銀邊的眼鏡,下巴微抬著,凸起的喉結半隱在衣領中。

    神態慵懶,帶著點漫不經心。

    柳姜眨眨眼收回了視線,心裡恍然:他的模樣已經徹底褪去稚氣,成為了一個成年男人。

    氣質倒還和過去一樣。冷淡,又傲慢。

    她突然想到了許繁崢,過去了這麼久,與許繁凌相似的容貌現在是否也是這樣?

    許繁凌眯起眼瞧著眼前的人。她很白,五官小巧,眉眼柔和,個子小小的,給人嬌弱的錯覺。

    一向晶亮的眼此時略顯呆直,是走神的模樣。

    許繁凌知道這是在想誰,就突然有些煩躁。

    他邁下台階,走到柳姜身前站住。狹長的眼微縮,垂眼看著她,又問了一遍。

    「送去隔壁巷的許家嗎?」

    「啊,是的。端午節快到了,師傅要我給許爺爺送些禪食。」回過神的柳姜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吶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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