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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4:57:20 作者: 不見南樓
    「根據你的檢查報告看,可以逐漸停藥了,」季醫生翻看手裡的各項數據,「說起來,你的轉變這麼明顯,是在四川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陸鳴秋轉著手腕的佛珠,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我戀愛了……」

    季醫生若有所思:「是和謝先生嗎?」

    「對。」陸鳴秋點點頭。

    季醫生露出真誠的笑容:「正向的愛可以給人力量,祝你們幸福。」

    陸鳴秋又道了聲謝。

    談話結束後,陸鳴秋心底的最後一片陰霾隨之消失,回程的途中,他看著漫天流雲,忽然覺得今天的天氣好,很適合畫一幅肖像。

    於是抵達謝宅後,他讓謝辭雪換身衣服,到後花園來。謝辭雪按照他的指示,穿了件帶荷葉邊的緞面白襯衫,衣擺全部扎進黑色的闊腿西裝褲里,一點褶子都沒有。

    他推開花園的門扉,就見陸鳴秋站在畫架前,謝玉龍叫人移來藤條編成的桌椅,各色甜點擺了一桌子,而她本人則懶洋洋坐在藤椅里,悠閒曬太陽,順便和準備畫畫的陸鳴秋說說笑笑。

    謝辭雪走過去,陸鳴秋讓他坐到月季花前的高凳上,他依言照辦。輕薄的陽光似羽毛,飄到他的周身,也飄到他背後黃金色的月季和翠綠的枝葉間。

    謝辭雪坐姿放鬆,沒有刻意凹什麼造型,畫面反倒有種自然的鬆弛感。

    陸鳴秋讓他保持姿勢,然後提起畫筆,在畫布上打型。

    來看熱鬧的謝玉龍倒是開口說了句:「兒子,你能笑一笑嗎?別板著一張冷臉。」

    聞言,謝辭雪微微勾唇,露出淺淡的笑意,只是一直笑容易臉僵,陸鳴秋打好臉部的大致結構線後,就讓他別笑了。

    謝玉龍手持銀餐叉,叉起碗碟里的絲絨蛋糕,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旁邊兩人聊著天。聊的全是家常話,問他們六一兒童節有什麼安排,準備去哪裡玩。

    這些事陸鳴秋沒想法,他認真畫畫,只出一雙耳朵聽謝家母子聊。期間,岑時來訪,他六一要忙布展的事,沒空給他哥哥慶祝生日,所以提前來送禮物,本打算送完就走,結果他一看陸鳴秋在畫畫,乾脆往謝玉龍旁邊的藤椅一坐,不走了。

    這人話多且密,一來就提意見:「嫂子,你構圖太滿了,美是挺美的,但沒意境啊。」

    「肖像油畫追求的意境,得結合畫面的整體色彩來看,光影、冷暖、明暗都對意境的塑造有影響,不能單看構圖。」謝玉龍畢竟是教授,簡單一段話說得頭頭是道。

    陸鳴秋出聲附和:「國畫的意境或許在於留白,但我們油畫真不是。」

    「嘖,和你們學油畫的真是聊不來。」岑時抬手,去拿紅木餐盒裡的鮮花餅。

    謝玉龍故意笑他:「小時,你和我們學油畫的人聊不來,但卻能吃得下我們家的東西?」

    岑時頓住,然後臉不紅心不跳道:「謝姨,我們現代藝術也講究一個包容。」

    聽完這話,謝玉龍和陸鳴秋不約而同笑起來。

    初夏的太陽溫熱,沒有盛夏時節熾烈,日色直愣愣穿過花園外的行道樹,從枝葉縫隙里漏出絲絲縷縷的光線,照在藤椅上、照在畫架旁。

    平添歲月靜好之感。

    謝辭雪坐在月季花前,用溫柔的目光,注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聽到他們開懷的笑聲時,他想,此時此刻,此生所求,似乎盡皆沒有遺憾了。

    第42章 六一

    肖像畫的油彩干透, 裝裱進歐式雕花油畫框,掛在謝辭雪的臥室里,這幅畫筆觸細膩, 色彩明亮溫柔, 謝玉龍看後點評說整體的上色風格有幾分《撐陽傘的女人》的味道。

    生日禮物送了,約會也不能落下。

    六一當天,陸鳴秋同謝辭雪早早出門, 他們今天穿的同色系衣裳, 經典黑白搭配,乍一眼望去,仿佛定製的情侶裝。

    上車後, 謝辭雪問:」秋秋,你想去哪兒玩?」

    陸鳴秋覺得奇怪:「今天是你過生日,怎麼問我的意見?我以為你早就決定好了。」

    「過生日最重要的是什麼?」謝辭雪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陸鳴秋沉思一會兒, 說:「熱鬧?」

    「是開心, 」謝辭雪伸出食指, 輕輕戳了下陸鳴秋的眉心,「我愛你,可是能讓我開心的是你, 所以你的意見最重要。」

    陸鳴秋沒想到他會突然講「我愛你」,當即愣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說實話, 同謝辭雪談戀愛是一次嘗試,陸鳴秋知道自己不能老是活在過去, 因此他選擇用新的感情開啟新的人生。而他們在一起的這些時日裡, 陸鳴秋是開心的, 但偶爾他也會想, 自己的開心是因為愛嗎?

    這問題其實很難講。

    他活到二十七歲,嘗過情/欲的滋味,卻沒嘗過情愛的,過往的人生被剝離掉愛情,只剩下親情和友情。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愛人。

    所以聽見我愛你三個字,陸鳴秋實在不知所措。

    好在,他有一個善解人意的男朋友,謝辭雪總會在適當的時候遞台階:「秋秋,今天畢竟是兒童節,你有沒有什么小時候想去玩,但是沒去成的地方?」

    他不說還好,一說,陸鳴秋倒真的想起一樁遺憾,他十歲的時候沉迷動物世界,最喜歡看海底的熱帶魚,當時父母答應帶他去水族館,可是那一年他們忙著工作、忙著自己的研究,去水族館的事也無疾而終。如今陸鳴秋已經不喜歡看熱帶魚了,但是想起沒去成的水族館,還是會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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