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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21:23 作者: 逐心
果然,酒精是個好東西。
池彌扶著快要裂開一樣的頭站起身,卻意外地看見淋浴房玻璃上的一抹血跡。
已經變暗了,被抹開,拉出長長的一道弧線。
那個活色生香的夢境裡,她似乎咬了他的唇,他順手把血抹在玻璃上……
「戎容?」
池彌從浴室追了出去,客廳里開著燈,陽台的門開著,窗簾被吹得像極了她最愛的長裙。
他走上陽台。
可那裡只有曾經抱著她躺過的椅子,空蕩蕩。
池彌在家裡繞了一圈,看見廚房裡燒得沒看相的菜,雙人床上被放在一側的被褥,上面有被人抱過的皺褶,衛生間的洗手台上有許久未見的護膚品罐子……
她住在這裡。
她不是第一天來,而是一直住在這裡。
或許從她回國之後,就一直在這間屋子裡等著他回家。
池彌站在客廳中央,頭疼欲裂。
思緒紛雜到根本沒有辦法理出一個頭緒,剛剛,在這間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記憶斷斷續續,越是回憶越是模糊,但仿佛……在她胸口,他摸到了一個結痂猙獰的傷口。
他想不起來具體,只殘留了一丁點印象。
夏夜,風帶著濕潤,從陽台刮進來,他忽然想到假如戎容從回國就一直住在這裡,現在半夜離家,她能去哪兒?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池彌已經拉開房門出去了,站在幾乎無人的小區里,他才覺得挺可笑的。
她是戎容,地產大亨戎正廷的獨生女,財閥明氏的未過門兒媳,能在私人畫廊開個人作品展並且還沒開展就已售空的天才少女……她有哪一點值得被擔心無枝可依?
可偏偏,他就是放心不下。
能去哪裡,假如她沒有投奔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她還能去哪……
池彌沿著江岸走,夜風將酒意吹散了大半,眼前復古建築的燈火勾起了回憶。
戎容離開的前夜,就是拉著他在這裡散步,恨不得竹筒倒豆子地傾盡一生。
他加快腳步。
安靜的窄巷,腳步聲格外明顯。
所以當他轉過拐角,看見渡口路燈下的那個長椅時,戎容已經回過頭看著他了。
光線昏暗,江對岸的建築只剩下燈光帶勾勒出的明暗線條,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剛剛哭過,卻還是抿著嘴角,一貫的倔強模樣。
「池彌你不要太欺負人了,」戎容站起身,踢開了腳邊的高跟鞋,「我都到外面來了,你還想怎樣啊?」家算是他的家好了,難道這條江也是姓池的嗎!
池彌抹了把臉上的汗,「……對不起。」
戎容炸開的毛軟了半截,「為了哪一件?」打回國開始,惹毛她的事兒可多得去了!一個對不起,誰知道為哪一茬啊!
「喝得有點多。」池彌停在離長椅不遠的地方,遙遙看向江面上夜行的運輸船,「說了什麼你不用太在意。」
「喝得多不多你都這麼說話,沒差別。」
池彌:「……」
話不投機,還是沉默為妙。
可惜,沉默了沒兩秒,還是池彌先破功,「把鞋穿上。」
這又不是家裡,踩在地毯上!江邊風大,夜露深重,青石地上寒氣森森,她居然光著腳,開玩笑呢?
戎容動了動腳趾,一字一句地說:「你憑什麼要求我怎麼做。」
片刻之前,她讓他別參加戀愛真人秀,他就這麼回應的。
池彌覺得這話有點兒耳熟,但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熟法,只覺得火氣蹭蹭往上冒,這女人兩年不見脾氣見長,越發不識好歹了。
「穿上。」池彌低聲,「……除非你要我動手。」
戎容撇撇嘴,理都不理他。
池彌繃著肌肉,板著臉繞到她正面,拾起地上的高跟鞋,才發現仿佛經歷了一個輪迴,六年前如此,六年後依舊如此。
他拿著鞋,正要給她套上,一眼看見了雪白腳趾上的血泡,拇趾、小趾……他蹙眉,握住腳踝一抬,才看見後跟也破了皮,嫩紅一片,讓人心疼。
「不會穿就不要穿!」
「你以為是我想穿!」要不是因為去見他,她才不會硬著頭皮穿臨時買來的高跟鞋,結果大半夜離家出走,這破石頭路走得差點沒把腳廢掉……
池彌蹲在她身前,將她眼底的晶瑩看得一清二楚。
她沒變啊,從一開始,她就是這種死鴨子嘴硬的性子,明明是最會撒嬌的人,偏偏又有股子死倔的脾氣,他們倆之間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弱者,永遠針尖對麥芒。
有的只是她放軟姿態的撒嬌,和他無法自制的心疼。
他起身,原地脫下了自己的球鞋,把她的雙腳放進鞋裡,自己穿著襪子站在原地。
戎容低頭,他的鞋在她腳上跟條小船似的,又傻又奇怪,可是鼻尖忍不住就酸了,好不容易剎車的眼淚又斷了鏈子的掉。
池彌伸手,從她腦後將人攬在自己身前。
戎容頭靠著他的胸腹,哭得稀里嘩啦,半晌連捶帶打地在他身上擂,「你這個混蛋,壞人,驢脾氣……」
他默默地由著她發泄,直到哭聲漸微,他才撫著她半乾的頭髮,輕聲問:「你胸口的疤,是我做的夢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