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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21:23 作者: 逐心
    戎正廷說池彌之前在楠都打拳,戎容就一直以為大抵是體校里出來的。

    可今天這一遭,戎容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打拳和打架,是兩碼事,一個為了得分取勝,一個為了鬥狠求生。

    池彌背對著她,低聲問:「戎先生沒跟你說過嗎?」

    他一直以為戎容是知道的,所以兩年來才會一次都沒有問過他。

    戎容拿毛巾揩過他的耳廓,「沒有,他哪兒有空跟我扯這些?」

    「……我沒有上過體校,」池彌說,「也沒有上過學。」

    戎容的動作都沒打頓,「難怪成績這麼差~」絲毫沒有另眼相看,甚至覺得合情合理。

    池彌看著透過樹枝照進來的光斑,「我從前打拳的地方在楠都的酒吧街----你根本不會去的地方。一樓是酒吧,樓上是K歌房和桌球室,地下室是拳擊場……也是賭場。」

    身後沒聲,池彌回頭看,正對上戎容那雙清澈的眸子。

    「……拳擊場,也是賭場?」

    「每天下午到晚上八點之間,賭徒下注,得注最多的兩個拳手晚上八點對擂。」說完,池彌疑心她還是聽不明白,「下午買晚上誰贏,酒吧老闆坐莊,每晚一場,贏的人有獎金,輸的人自掏醫藥費。」

    戎容沉吟了會,「你總輸嗎?」

    池彌:「……」

    「不然你為什麼還跟我爸回來?打拳賺獎金,總比在這裡被我欺負強吧?」

    「沒覺得。」

    戎容嘴角微微翹了翹,意思是陪著她比較好咯?手上又去揩他下巴底下的碎頭髮,嫌他不配合,還拿左手託了下他的下頜。

    「如果不是輸得太多,難道是獎金太少?」

    池彌無奈地被她托著下巴,她專注的小臉就近在眼前。

    戎容臉很小,五官有種明艷的美,卻很少刻意打扮。池彌不懂如何形容,非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她一笑,就算是逼仄的地下室也熠熠生輝。

    她盯著他的下巴,一邊拿毛巾輕揩,一邊嘟囔,「該刮鬍子了。」

    「我不是楠都人,」池彌因為被抬著下巴,聲音有點啞,「當初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好些差不多年紀的弟兄。戎先生找到我的時候,這一群人里還活著的只剩下我和姜河。」

    戎容的動作頓住了,眸子裡映著他,「其他人呢?」

    「死了。」

    毛巾失手落下,被池彌單手接住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戎容弱弱地問:「那個姜河現在在哪兒?認識這麼久了,從來沒看見朋友來找過你。」

    「我來這裡的前夜,他被人打傷了,戎先生一直在找人替他治療、復健。」

    「擂台上受的傷?」

    「不是,是賭場裡。賭場老闆的兒子輸了賭局,把氣撒在姜河身上。」丹鳳眼中的恨意顯而易見,「姜河差點死,他也沒好到哪裡,我刺傷了他。如果不是戎先生,過去的兩年我應該在少管所里過。」

    戎容沉默地從他手裡拿過毛巾。

    池彌聲音弱下來,「你害怕嗎?」

    「怕什麼?」

    「怕我。」池彌苦笑,「我不是什麼為國爭光的拳擊手,只是個台上拼拳台下拼命的混混。」

    戎容反問:「除去為了保護兄弟,你還在擂台下打過人嗎?」

    「……打過。賭輸了的人經常會借酒滋事,擂台上你贏得越凶,回家路上的風險就越大。擂台上當然不許用刀棍,至於外面就管不著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

    戎容卻仿佛在那雙曾經一片死寂的丹鳳眼裡,看見了舊時光中苦苦掙扎的池彌。

    她忽然俯身,雙手從池彌的肩膀上方圈住了他。

    少女的輕柔與淡香頓時將池彌完全包圍,起伏的胸口隔著薄薄的校服襯衣幾乎貼上他的眉眼,卻不帶半點綺思,像姐姐或者……甚至是母親。

    戎容一向嘴硬心軟,在池彌面前張牙舞爪是常態,可這一刻,卻溫柔得判若兩人。

    「都過去了啊,別怕。」小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她在他耳畔輕聲說。

    長發輕輕地落在他的頸窩,溫熱的吐息一下下拂過,池彌不由自主閉上眼。

    他不怕,從前不怕,如今更不怕。

    從前因為一無所有,所以滿腔孤勇。

    如今因為有人想保護,他不允許自己懦弱。

    「嗯。」隨著這一聲答應,池彌站起身,雙手將身前的少女整個兒抱起,轉了個身,將她安置在他剛剛坐過的椅子裡。

    戎容一臉懵地坐下了,「你頭不暈啦?」剛剛不還很虛弱的嗎?

    池彌說:「你不是給我加血了麼?」

    說這話,人已經一首拿著盒子離開了房間,戎容從身後看著他,唔,其實她的手藝還不錯,這個後腦勺看著還是比較誘人噠~

    *

    當晚,戎容總覺得孫管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孫姨,我最近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孫誼收了她的碗筷,瞅了眼人畜無害的少女,「還說?小池的腦袋誰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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