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失至親回沈家·PARTⅠ
2023-08-22 00:12:45 作者: 千尋
十四歲,是個美好的年齡。
十四歲的沈青再也掩不住少女的風姿,出門必須在臉塗紫葉水,再穿上厚厚的墊肩及裹胸。
麻煩、不舒服,但比起身為女子無形的拘束,她更不在意身體的拘束。
這兩年,她還是日日清晨進書院,只是不再念書,念書這事兒,有殷宸為她送來的家教專人指導,進書院是為著跟師父習武。
這段日子下來,雖沒練出飛檐走壁、飛針傷人的功夫,但撂倒幾個偷雞摸狗、合夥搶劫的傢伙倒也不是太困難。
通常她天未亮進書院,辰時過後返家念書,她和以前一樣努力,考狀元的雄心壯志始終沒變。
現在不是練武時間,沈青還是一路往書院跑,臉上笑容止也止不住,因為殷宸又來信了,明知道每月都會收到一封,卻還是在收到信時忍不住開心。
她太快樂了,急需一個討論對象,可以和她說說殷宸、聊聊過去的對象,因此她往書院快跑,跑過大門、教室、宿舍……她跑到草廬前,用力推開門——
她傻住了!
桌子呢?椅子呢?師父那一箱閒書去了哪裡?屋子裡空蕩蕩的,好像那些東西從來都不存在似的。
怎麼會?她早上還在外頭蹲馬步、練拳的呀,她還賴在師父身上撒嬌說:「師父,你教教我劍法吧。」
「學劍法做啥?上陣殺敵?」
「我想耍帥嘛。」
「要是不小心往身上劃兩刀,那就真夠帥的。」
她嘆氣搖頭。「師父老了。」
「我哪裡老?」
「要不怎記不住,我是天才,天才豈會做蠢事。」
天才兩個字讓師父大翻白眼,噓嘆兩聲道:「認真說來,你師兄才是真天才,我遇見他的時候才四歲,沒人教,竟自個兒在牆邊蹲馬步,整整兩個時辰吶。」
這話真戳人心窩子,就算她十四歲,誰要敢讓她蹲兩個時辰馬步,她跟誰翻臉。不過見識過殷宸的武功,確實啊,她這個天才都自嘆不如。
早上還在和她鬥嘴的師父,去了哪兒?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從原路狂奔回去,現在她很厲害,半路上不必停下休息也不會臉紅氣喘。
衝進家門、跑回屋裡,翻出早上師父給的冊子,上頭歪歪斜斜地寫了「武功密笈」四個字。
她沒認真看,只當師父閒來無事練練毛筆字。
再次打開,裡頭字跡潦草,可見是在匆促間寫下的,上頭寫著最近正在學的內功心法,一頁頁往下翻,沈青臉色越見凝重。
師父寫得相當認真,把她日後該學的都寫上了,為什麼?因為不能再教、不想教?因為——
翻到最後一頁,兩個大大的字映入眼帘。
走了!
師父走了?
殷宸離開、他也離開,穆穎辛、陸學睿通通走了,寂寞像從天而降的巨石,打得她頭昏。
晉縣很不好嗎?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走?
好半晌後她苦笑了,不是不夠好,晉縣只是他們的中繼站,而非永久停留的地方,但於她而言,這裡是娘死後她能夠自在呼吸的地方。
在這個世道,男人與女人之間隔的不是一條線、不是鴻溝,而是一道天梯,一段她拼了命也追趕不上的距離。
突然間她很想、很想……很想遙遠的二十一世紀,直到一聲聲呼叫把她從自艾自憐中拉回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跪在外婆床前,沈青默默垂淚,外婆的淚水也在深深的溝壑中蔓延。
「你不點頭,外婆怎走得安心?」外婆虛弱道。
怎麼點頭?努力那麼久,她就只差一步啊!
殷宸保證,必教她夢想成真,她發誓要向沈家證明,女子也能撐起一片天,她的人生可以靠自己來周全,努力那麼久的事,她不想放棄!
「傻孩子,考上狀元證明不了什麼,只會讓你惹上欺君之罪,你所有的努力只為著赴死嗎?」
「不會的,師兄會幫我,他說可以就可以。」
「阿宸能夠縱著你,卻保全不了你,要不殷氏也不會只剩他這個骨血。」
「師兄說到做到。」她咬牙道。
怎麼辦?這孩子比她
..
娘親更固執……一急,噗!她吐出一口血,不斷咳嗽,臉色發紫,眼看要喘不過氣。
丫鬟見狀,一面為她拍背順氣,一面哽咽道:「小姐,求求您,您就依了老夫人吧。」能不依嗎?她可以對全世界發狠,卻無法對疼愛自己的外婆狠心啊!
一咬舌,她嘗到血腥。「好,我回沈家,我不考試了,我當個婉順好女子,乖乖待嫁。」
她不甘心,她逼迫自己,她放棄、她傷心、她難過,因為不想外婆遺憾……
「你發誓,你不回……沈家,外婆……魂飛、魄……散,死不……瞑目……」
外婆使盡全身力氣,瞠開雙目,用力看著沈青。
怎麼可以?怎能讓她以外婆為誓?猛搖頭,她不要!
「發誓……」外婆緊緊拽住她,逼迫。
沈青死命握緊雙拳,任由指甲戳入掌心,在上頭烙下血痕。閉眼,淚水從眼角滑下,深吸氣、舉掌為誓。
「我對天起誓,若不回沈家,就令外婆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安寧。」語出,多年努力瞬間灰飛煙滅。
外婆點點頭、鬆口氣。「好……孩……」
「老夫人!」
丫鬟放聲大哭,沈青猛地張開雙眼,淚如雨下……
下朝時分,陸學睿遠遠地看見殷宸,快步跑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肩頭。
陸學睿成為宮廷侍衛,平日覺得他辦事不靠譜,但這兩年越來越有模樣了。
穆穎辛跟在陸學睿身後與殷宸碰面,三人肩並肩,桃園三結義再度合體,只是中間少了個矮子,難免心中惆悵。
「父皇打算下月初封三哥為太子。」殷痕眉飛色舞,比起前世,皇帝整整提早三年封太子。
兩年前返京,殷宸考上探花,順利進入翰林院後,與穆穎辛、陸學睿投靠到三皇子陣營,兩年來,他們在皇帝跟前使勁兒為三皇子下功夫,在朝臣面前悉心為三皇子抬轎,有他們的幫忙,三皇子如虎添翼。
穆穎辛做的事都看在三皇子眼中,他成功得到三皇子與皇后娘娘的信任與看重,並視他為股肱。
至於母妃的痛哭流涕、哀號怨氣,穆穎辛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此話一出,穆穎辛和殷宸對上眼,他們辦到了。
前世穆穎辛得皇帝偏愛,最終登基為帝,但不服氣他的臣官十有七、八,他花十幾年功夫才將他們一一打壓,可那些人都是賢臣啊,他們不過是相信,三皇子會是個更好的皇帝。
事實上沒錯,他們目光犀利、閱人無數,比起穆穎辛,三皇子確實更適合那張龍椅。前世穆穎辛當了幾十年的痛苦皇帝,一輩子戰戰兢兢,如今能脫離桎梧,自然開心。
而殷宸,前世的他為好友兩肋揷刀,陪他籌謀算計,本該征戰沙場的他卻被困在朝堂里,宰相這名號很好聽,但對於父兄的愧疚……上輩子的殷宸被罪惡感狠狠折騰,至死都不安心。
重來一回,他們都可以不一樣。
三皇子封太子,殷宸自他口中取得承諾,一旦有戰亂,必定說服皇帝,讓他掌大旗,為穆朝出征。
太子不明白,為什麼殷宸非要他這個承諾,如今國富民安、四海昇平,為什麼他認為齊國會無端發起戰役?而取代鎮國公的徐澈將會大敗?
太子不明白,但穆穎辛和殷宸都很清楚,那是前世清清楚楚留下的軌跡。
前世徐澈大敗,皇帝派周銓出征,勉強打了個平手,最後兩國談和,這次……殷宸定要爭取此役,他要與徐澈正面交鋒,要查清父兄死因。
「這樣很好。」三人對視一笑,腳歩輕鬆。
「穆七要成親了,去喝一杯賀賀吧!」陸學睿提議。
沒錯,穆穎辛馬上要成親了,對象還是前世的結髮妻子杜玫。
那是個溫良爾雅的女子,她為他生下兩個傑出優秀的兒子,她親自教養他們,也把幾十個不是她所出的庶子女教養良好,讓他的後宮平靜和樂,皇子公主們手足情深,不見奪嫡亂象。
杜玫活得比他更老,比起沈青,她更適合後宮。
兩年前,穆穎辛從父皇給的名門淑媛名單中一眼挑中她。
對於沈青,心中依舊不平。
那
年梅樹下初見,他放手,是不願她再次枉死,不想複習前世錯誤,但一起念書上學、長期相處,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沈青令他怦然心動。
他後悔,卻仍然放手,因為她眼裡只有殷宸,而殷宸心裡也裝滿了她……
殷宸發現穆穎辛凝在嘴角的苦澀,長臂攬上對方的肩,他明白兄弟為自己放棄了什麼。
「杜玫是個好女人。」
「我知道。」她的家世、教養、性情,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自己。
「這是正確決定。」
「我明白。」
「謝謝你的知道和明白。」殷宸道。
陸學睿聽著聽不懂的話,看著兩人「目光傳情」,不滿的分開他們,硬把自己[chā]進中間,說:「從現起,用我看得懂的眼神、聽得懂的話來表達。」
兩人再度對上眼,均笑開。
「走吧,喝酒去。」殷宸道。
「好,不醉不歸。」陸學睿大聲附和。
「我聽母妃說,姑母也在幫阿睿找媳婦。」穆穎辛說。
陸學睿瞠大眼睛。「真假?淑妃娘娘親口說的?」
「嗯,母妃說要替姑母掌掌眼。」
陸學睿唉叫一聲。「我不要!」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容得了你要不要?」殷宸瞪他,不過是成親,瞧他那副慫樣兒,又不是要把他推入火坑。
「那你咧,你比我還大,為啥姨母不替你張羅?」
「我娘和姨母不同。」殷宸道。
一句話,穆穎辛和陸學睿垂了眉,都知道的,過去英姿颯爽的姨(姑)母,自從那場戰役之後就變了個人,變得隂沉抑鬱,讓人不敢接近。
陸學睿抱歉自己挑了個爛話題,連忙乾笑兩聲圓過去。「娘說要找個厲害的媳婦管我,以後我再也不能逛花樓、聽曲兒,連跟哥兒們喝酒,都會人在旁邊嘮嘮叨叨,呼……我才不要成親!何況我和阿宸、青子約好的呀,我們要一起娶媳婦兒、一起進洞房。」
這一說,穆穎辛和殷宸笑開,一人一掌落在他背上,把他拍了個踉蹌。
這時火曜不知從哪裡躐出來,他在殷宸身前拱手道:「爺,沈姑娘的外祖母過世了。」
殷宸蹙眉,急道:「好,我馬上去。」
穆穎辛跟著開口,「我也去。」
「婚禮。」殷宸提醒。
是啊,晉縣雖不遠,但一來一往也得六、七日,何況還得幫沈青辦喪事,大婚在即,新郎官怎能缺席?
穆穎辛嘆道:「翰林院那裡,我幫你告假。」
「多謝。」
「快去吧,有任何情況,捎信回來。」
「我會。」殷宸拍拍穆穎辛肩膀,飛身一躐,轉眼不見人影。
看著殷宸背影,片刻後陸學睿問:「沈姑娘是誰,瞧阿宸那副緊張樣兒,是他的心上人嗎?」
心上人?確實啊,若不是他們已經在彼此心上,他怎大度得起來?「是。」
「真假?他什麼時候認識一個沈姑娘了?不行,太沒有義氣,他居然告訴你不告訴我,等他回來,我跟他沒完!」
穆穎辛失笑,等他知道沈姑娘是誰,他想不想完,還真不是他能作主的。
陸學睿一臉八卦,笑問:「快告訴我,是哪家的沈姑娘,模樣怎樣?性情怎樣?比起皇上賜婚的杜家姑娘又怎樣……我得寫信告訴青子,阿宸都找到對象了,我們兩個得加把勁兒,可不能輸……」
隨行在棺木旁,沈青一身素衣、面無表情。從外婆咽下最後一口氣開始她就憋上了,說不出口的情緒壓在胸前,越來越漲、越來越悶,悶痛到讓她無法忍受,大家都告訴她,哭出來就好了,可是她沒辦法……
她無法吃睡,她像行屍走肉,明明還在喘息呼吸,卻恍若失去知覺。
其實很早以前她就明白外婆身子不好,知道外婆不能一直陪伴她,知道她早晚會和娘親一樣拋下自己……
早知道的事,早該做好準備,只是死亡……誰能準備周全?就算早知道,還是會有奢望啊。
奢望奇蹟,奢望外婆再撐久一點,等她考上狀元,證明自己能夠頂天立地,她將大聲對外婆說:「我不是普通女子,邵家的榮耀、邵家的門楣
,有我在!」
可是,外婆等不及……
這是第二次送走最親密的人。
前世她在不懂親情是什麼之前就失去親人,她是個只能依靠自已在茫茫人海中獨行的孤兒,這輩子本以為通通有了,卻沒想到……仍舊一點一點失去……
她不哭,因為明白,哭得再凶也改變不了上天掠奪的動機,再傷心也不會有人因此而佇立,她再能幹、再有本事,終究只是一個人,前世、今生……都一樣……
揚手,紙錢自手中散去,在空中飛揚、翻騰、落地……
這是在嘲諷她?任她再會翻騰,終也要落地……
緩步前行,周圍彷佛圍起防護罩,她聽不到哀樂奏鳴,看不到下人悲戚,她的靈魂被抽走,只剩下[ròu]體隨著隊伍前進。
揚手,紙錢再度從手中散去,只是手落下的時候,一個堅定的掌心握住她,轉頭……她看見他。
「別怕,我在。」殷宸說。
一句話,他掌心的溫度迅速從她的手心擴展到手臂、到身軀、到心臟……
她一語不發,兩人安靜對望,他闖進她的防護罩,把人氣帶進她的世界,然後感動一點一點、再一點……
凝結成冰的淚水在此刻瓦解,堵在胸口的哀傷被融化,她的委屈哀愁爭先恐後冒出來向他討拍。
那話兒說得多好啊,眼淚只對在乎自己的人有用。
於是她的淚水教他愁了眉、[yìng]了唇角,教他的心扭成團,讓他無法安生。
他生氣,氣她把自己弄得這麼瘦,氣她讓自己不成人樣,她不知道,即使在遠方,他仍然時刻惦記掛念她嗎?她憑什麼不在乎他的在乎,憑什麼不理會他的擔心,憑什麼這般折磨自已……不知道她折磨到的人是他嗎?
他是真的生氣,卻捨不得讓她看見怒氣,於是五官自動刪除憤怒,只留下疼惜。
「我很痛,這裡。」她指指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
殷宸回答簡短,但沈青確定他明白她的心痛,並且把她的心痛攏在掌中,用武林高手那套,把心痛揉成灰,從指縫間落下。
交談只有三、兩句,之後不再對話。
她是痛到說不出話,他是心疼到說不出話,她繼續隨著棺木往前走,他繼續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坐在鞦韆上,殷宸在她身後輕推。
整整三天,他給她餵飯、抱她、拍她入睡,他牽著她走在兩人曾經並肩歡笑的路上,但他們沒說話,好像不需要透過言語也能溝通似的。
鞦韆輕蕩,蕩開她的語言中樞,說話的慾望出現。
心隨意走,她終於開口。「搬到外婆家後,我再沒坐過這個鞦韆。」
「為什麼?」
「外公說,這是要做給他最疼愛的外孫女的,誰也不能坐。我不是外孫女,我要當外公的孫子,所以,不坐。」
「嗯。」
「外婆罵我固執,說不管我改不改姓,都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可我不只想當她『最疼愛的』,我還想當她『最驕傲的」、『最榮耀的」外孫。」
「你已經是。」
殷宸說的對,誰家外孫女兒能考上秀才、舉子,還是小三元呢,「邵青」這兩個字太紅,連縣太爺都送來匾額,讚揚外婆教育有成。
外婆戰戰兢兢地收下匾額,一面叨念,「你這孩子,心怎麼就這麼大,不能安生點嗎?」念完卻立刻進廳里給外公燒香,感謝祖宗庇蔭。
外婆多矛盾吶,不贊成她卻又縱著她,明知危險,明明不樂意她冒險,卻又替她掩蓋真相。若不是疼極愛極,誰會這麼無聊?
「可我不能再考狀元了。」
「為什麼?」
「外婆逼我賭咒,逼我回沈家,讓我當個安分的閨秀,安分待嫁。」
對這麼不安分的她,要求安分,多為難人。
「你怨恨外婆?」
「不恨,她只是用自以為對我好的方式待我。」
「所以……」
「我害怕,怕走入牢籠,怕無形的約束讓我喘不過氣,還怕面對……」她最愛也最恨的父親。
他蹲到她身前,勾起她的下巴,認真地、鄭重地再說一次。「別怕,我在。」
他用鏗鏘有力的語氣說出四個字,然後,她就信了。
她點頭,點得眼淚不小心掉出來,她說:「好,不怕,再也不害怕了。」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她從鞦韆上滑下來,撲進他懷裡,她用力抱住他,好像練過吸星大法,能從他身上吸取足夠勇氣似的。
他問:「你想回沈家嗎?」如果她不想,他就有本事把她藏得無人找到,他對自己的能力向來自信。
「不想,但必須回去。」她不信鬼神,卻不想外婆冒險,萬一真會魂飛魄散呢?萬一賭咒成真了呢?
他抱起她,坐在鞦韆上,帶著她輕輕蕩著。「那就回去吧,我會上沈家提親,往後你是我的人,沒人敢欺負你。」
「但嫁了人,我就不能當狀元。」她笑著窩進他胸口。
「是。」成為殷夫人,她不能考狀元,不能在他的庇護下進入翰林院。
他本打算給她五年,讓她馳騁朝堂盡情發揮所長,他也在這段時間內將前世遺憾消弭,五年後她完成夢想、退出朝堂,並且成為他的妻子。
但沈家不安全,坦蕩磊落的她不會是後院女子的對手,計劃必須改變,成親必須提早。
「但你會發現,值得的,即使那是條截然不同的路。」殷宸道。
值得?這是他的承諾嗎?
沒有溫柔的甜言蜜語,只有重重的承諾,這男人真實誠……沈青笑了,他已經在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植花栽柳,為她鋪就好風景了嗎?
她在他懷裡點頭,重重地、相信他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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