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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17:49 作者: 舍木氓生
    第二十章 雪人還沒堆好

    收工走出駿和大樓的時候金今發現下雪了,他停在駿和大門前抬起頭,大片大片的雪落下來,像被風吹得灑落下來的櫻花花瓣,同事們都匆匆忙忙往外走,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而經常住在北方的人對於下雪沒有太大的驚喜。

    金今不同,他從小生活在南方,在國外呆的城市也四季如春,雪對於他來說是偶爾中的偶爾,只有某次心血來潮去芬蘭特地看了次雪,後來看到雪的次數寥寥無幾。

    地上已經鋪上一層軟軟的雪,不是很厚,但踩上去還是會陷下一些,發出「咯吱」的聲音。

    漆黑的夜空像個巨大的漏斗,幾千米往上便成型的雪花簌簌從空中落下,在路燈、車燈、廣告牌下發著各色的光。

    頭頂突然蓋上一片陰影,不知不覺金今已經走到雪裡,雪花落在手上很快融化,指尖濕成一片。

    廖駿生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金今面前,金今低下頭:「下雪了。」

    南方孩子看到下雪的第一句話便是歡呼:「下雪了!!!」

    金今這句話來得晚了些,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聽的時候才說出口。

    「嗯,走吧。」

    廖駿生開口,循著金今的速度慢慢往前走,大部分同事都走光,在偌大的駿和廣場上,只有兩個離得不算遠的身影共享一把雨傘,在漫天飄雪和橙黃色的燈光里驀然溫柔。

    廖駿生其實已經坐在車裡很久了,他看到金今從駿和出來,站在門口便不動了,抬著頭呆呆地看著天,廖駿生以為他在想下雪天該怎麼走,便拿了傘出來,剛走到一半金今卻突然抬腳走到了雪裡。

    廖駿生打開副駕的門,金今看了他一眼,目光陌生,坐進副駕。

    「你是想把我賣了嗎?」

    車緩緩在路上開著,將松松的雪碾成雪泥,金今不解地開口,廖駿生對他太殷勤了,有點過頭。

    廖駿生看著前路:「我有那麼壞嗎?」

    金今眼裡揉了些狐疑,嘟噥著:「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廖駿生側過頭看了眼金今,嘆了口氣:「不賣你。」

    說得尤其誠懇,低沉的聲音里裹了絲絲暖意,金今突然覺得有點熱。

    因為下雪的關係,車在路上不能開太快,廖駿生保持著低速行駛,快要拐上高架的地方出了車禍,金今皺起眉:「走另一條路吧。」

    車禍看起來挺嚴重的,遠遠看去有輛轎車已經撞得變了形,警車燈照亮了夜,救護車的聲音響成一片,金今討厭意外,更討厭警車和救護車。

    廖駿生轉向另一條路,要繞大半個城市,深夜的城市依然繁忙,許多涮羊肉和火鍋店都開著。

    「吃嗎?」

    車子路過一家挺有名的火鍋店,金今搖頭,他現在有點累,只想趕緊回去睡覺。

    一場雪、一場突如其來的降溫,似乎讓兩個人都緩了下來,金今不再說刻薄傷人的話,廖駿生也不冷漠陰狠,車裡安靜著,沒人說話,氛圍卻舒暢溫馨。

    車剛開了半個城,廖駿生便發現金今睡著了,臉貼著座椅,眉頭微皺。

    廖駿生在等金今的兩個小時裡想了很多,吸光一包煙,又在車外站了半小時散身上的味道,從乾巴巴的天氣等到漫天雪花,差不多想明白了。

    為什麼他看金今的時候心會揪起來,為什麼自己會被他一時腦熱的話激怒,為什麼多次朝他伸出手,為什麼不願意他消失……

    答案顯而易見。

    車在紅燈處停了下來,金今睡得淺,聽到旁邊車輛的喇叭聲便睜開了眼,深呼吸幾下淡淡感慨:「怎麼還沒到……」

    廖駿生從車的抽屜里拿了副耳塞和一個眼罩出來:「你可以繼續睡。」

    金今調整了個坐姿:「不睡了,到哪兒了?」

    「甸屯,還有二十分鐘。」

    金今轉過身子看窗外,雪比剛剛小了些,只不過路上已經厚厚一層,廖駿生從反光鏡里看到金今些許失落的眼神,不知怎麼突然開口:「馬上回門口堆個雪人?」

    金今的後腦勺有兩秒沒動,然後轉過身看廖駿生:「你還會堆雪人?」

    廖駿生沒堆過,但還是點點頭。

    車子駛進西山公館的時候雪下得更小了,幸好每家每戶門口都有一片小花園,裡面存著沒有被污染的雪,廖駿生將車停進車庫,金今剛剛睡了會兒,現在雙手插著口袋站在屋外,盯著泛光的雪堆。

    廖駿生回了21號一趟,拿了兩副手套和一個帽子出來,金今聽到腳踩在雪上的聲音轉過身,下一秒廖駿生便把一頂很厚的羊皮帽子扣他腦袋上,金今拉了拉帽子,讓自己的眼睛露出來,問:「誰的?」

    「我的。」

    廖駿生將手套也遞給金今,金今接過手套戴上,蹲下捧了一捧雪,突然心血來潮,一把丟向廖駿生,廖駿生的黑色大衣上多了一灘碎雪,他轉過頭看了眼金今,眨了眨眼,蹲著繼續推雪,沒報復金今,金今覺得無趣,扔坨雪扔不出個屁,只能跟他一起推雪造雪人。

    天空大概是聽到了金今的心愿,在他們堆雪人的時候雪又漸漸下大了,金今睫毛上沾了幾顆小雪晶,抬起頭和廖駿生說話的時候廖駿生看到了,廖駿生突然放下手裡的鏟子,伸手握住緊緊的肩膀,金今鼻子凍得通紅,嘴巴也是紅的:「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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