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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12:54 作者: 曉春
接了幾招實在擋不住了,他們來勢兇猛,只為讓我老實就範,避開要害打。猛地,眼前有兩個人倒地,程晉出現,火力分散。
「你怎麼這麼慢?」我氣急敗壞地沖他嚷。
他一分神,被打中右肩,他那兒有舊傷,所以相當懊惱地罵我:「你這個闖禍胚!你他媽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國際通緝犯,不想幫就滾你的蛋。」橫掃一腳,背後遭到暗算,我痛得呲牙,「擺平他們,我就乖乖讓你拷走。」
直到他們將我逼到一角,一把匕首的寒光在眼前一閃,當時我渾身戒備,打了個寒噤。嘖,動刀動槍了。
一個狠力向我襲過來,我用手臂去擋,刀卻沒下來,猛一抬頭,一滴血沾到我的臉上,溫熱,漸漸炙烈──程晉用掌心握住了刀柄。
「這招可不新鮮。」我抬頭驚異地盯著他,奇怪他還真有犧牲精神。
「但至少保住了你這張臉。」他朝我惡質地一笑,身體整個往前一撞,那傢伙措手不及,眾人又亂成一圍,在我幾乎以為今天難逃一劫時,救星出現──
「小心!」一聲暴喝,援兵來了,一共五六個,雖然比程晉還動作慢,但至少比不來好。是那天在巷子裡截我的保鏢,他可能一直在附近觀察動靜,跟上我們還是花了點時間。
我拉程晉一把,邊打鬥邊往後退,暗示他閃人,好漢不眼前虧,他小子挺能幹,知道負了傷,跑得比我快。
好不容易擺脫尾巴,交由後緩部隊處理,我背靠牆,不顧形象地攤坐在地上直喘,年紀大了,這種劇烈運動太久不做,不行了。
我衝程晉揚了揚下巴:「沒事吧你?」
他一臉邪惡地控訴我:「我還得留著命執行公務,被你無故耗了半條去。」
我將後腦勺倚在灰色的牆壁上,突然笑起來:「你自找的,程晉,你自找的。」
他瞟了我一眼,低頭看自己割破的手掌心,不高不低地問:「喂,邵振安,你要怎麼報答我?」
我還在笑:「報答?我本來正想添條疤增加滄桑感呢,被你給破壞了計劃。」
「你真該被拖出去揍死。」他咬牙切齒。
「到時候,你不要為我擋刀擋槍的就好了。」我忍不住逗弄他,「嘿,手不是不是要斷了?」
他挑了挑眉:「快殘廢了,幹不了警察,你養我。」
我手撐著地沿著牆爬起來:「我們家連隨行保鏢都七八個的,隨時衝出來替少爺我賣命,多養你一個,根本不算負擔。」
「你今天嘴巴特別壞。」他緩緩走向我,一伸手制住我的下巴,上半身貼向我的胸膛,彎起嘴角,「至少,你應該表示一下感謝。」猛地,他的唇抵住我的,舌頭放肆地上下搜尋,企圖吸盡周邊所有的空氣,一場激進的試探……
直到兩人都快窒息,他才停下來,把額頭靠在我肩膀上,在我耳邊低語:「你,活得不耐煩了?惹了那幫強盜,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你就會徹底消失,誰都保不了你。」
「你打算怎麼救我,嗯?你不是警察嗎?」我的氣已經緩過來了,終於也有點兒自覺了。
他自唾:「警察有個屁用!」
「對,你早該承認。」我呵呵一笑。
「你再繞我,我可收拾你了。」他把手上尚未乾涸的血跡抹在我臉上。
「行,你現在解決我,省得將來麻煩別人。」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去包紮一下,真廢了,可怪不得我。」我本著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提醒一下患者。
「不能往回走,從這牆翻過去走另一個街區。」他一聲令下,我也只好耐下性子忍他,給他做了一次墊腳石。
到醫院,我們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副遭到群毆倖免遇難的衰樣,他的衣領全散,頹廢不羈,我是臉上帶血,渾身髒污,兩個大男人狼狽又狂野地往急診區的走廊上那麼一坐,格外顯眼。也許天生有魅力的緣故,感覺護士小姐們還是一個個向我拋媚眼,我好歹也抽空回了幾個。
最過癮的莫過於看程晉一臉隱忍接受包紮的過程,那消毒水一上去可沒有留情的,他當然沒有哇哇亂叫,但皺著的眉頭足以宣告他的不慡。他猛一抬頭看我幸災樂禍的表情,用那隻完好的手對我比了比,意思是:你給我小心。
走出醫院已經是月朗星稀,天全黑了。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漫無目的,我知道暫時回不去那個窩了,程晉抽著煙,默默跟在我後面,直到他叫住我:「邵振安。」
我停下來,兜著風轉過身看著他走近:「把手伸出來。」他一把拉過我的右手,從上衣口袋取出一支筆,在我手心寫下一個號碼:「去找章桐,暗夜的老闆,你們應該是熟的,她有辦法安置你。」
「我可不想連累女人。」我充分發揮毫氣干雲,大義凜然的英雄本色。
他捶我一下:「你犯了什麼事?值得他們下狠手,那伙人可不簡單,看身手就知道。」
「我的事你最好別管,那幫人你也開罪不起,我可不能讓你丟飯碗。」
「別說得這麼噁心,是不是剛才還沒讓人揍過癮?」他森冷的笑浮上嘴角,我的汗毛豎起來。
情不自禁地交代了:「我讓索羅幫頭頭的公子哥難堪了。」
「你怎麼他了?」
「打斷他一條腿。」
「就那點兒破事值得他們滿世界追你?!」在他看來,這事不算事。
我搖頭:「他們的氣量要是有你程晉這麼大,那黑幫早就自動滅亡,你們重案組可以提前退休。」
他難得地沒有反駁我:「呵,他們的職業是尋仇。知道這次是誰在追趕你嗎?」
「聽說是一個叫林允炳的幕後黑手,索羅幫勢力的二支流,做事相當不賣情面,花錢都擺不平。」
「邵振安,我本來想你不過是個花花大少爺,想不到,你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麻煩。」他推我一把,「滾吧,找章桐,告訴她實情,在這兒,她罩得住你,她跟華人幫派有接觸。」
「她憑什麼幫我?」
「憑她欠我人情。」
「嘖嘖,厲害,什麼人都欠你人情,這人情債加起來足夠形成人脈去做直銷,不出一年就發財,有半數富人都是這麼起家的,你不妨試試。」再鬱悶也是於事無補,索性選擇放鬆精神。
「你又發什麼神經?」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暫且不收房租,警方可要替我看好房子,不准變動室內結構,否則我可是會要求政府賠償損失的。」
「到底滾不滾你?」
我邊後退邊笑,扯動嘴角的瘀青,有點兒痛:「你來不來?」
「我還要回去抓大魚。」他一臉神秘,對我擠擠眼,像只偷了腥的貓。
「我看你不是在抓魚,而是在摸蝦(瞎)。」我笑,轉身循著「暗夜」的路橫穿南街而去。
到酒吧還算順利,雖然一身落魄,門口卻沒碰到人上來攔我。我的眼睛在場中巡視片刻,突然對上一雙圓睜的杏眼,有點面熟,她已經朝我這邊跑過來:「嘿,美男子,可想死我了!」
我仔細一看,正是那天在我身上抹橄欖油的Amy,我適時地給了她一個顛倒眾生的笑(請自動忽略臉上掛彩部分):「你記性不壞嘛。」
「那是!時下帥哥這麼少,過目難忘的帥哥更是少之又少,也難怪當初我會對你一見鍾情,至今念念不忘。」她誇張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已經不只一次被她調戲,「怎麼,爭地盤還是爭出場費?瞧把你弄得這麼狼狽,哪個該下地獄的敢傷這張英俊的臉?簡直是喪盡天良,十惡不赦!」她憤慨地揮了揮拳頭,隨即又大笑,「現在你這形象要是拖出去,不用化妝,直接可以上時尚版封面,最近模特都走這種頹廢不羈派路線。」這小妞的嘴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我直接問她:「章姐呢?」
「她在招呼人呢,你到後台等等吧,我去幫你找找她。」倒不只嘴厲害,手腳也利落,三兩下就把我打發到後頭。
我本來是靠坐在化妝檯上的,後來進出的演員多,個個都很「不經意」地打量我,而我的造型又實在不夠生活化,所以決定及時維護完美的對外形象,自覺隱身,把自己裝進更衣室。
這個狹隘的空間──令我又回憶起上次那面熱氣喘的一幕。我閉上眼,剛才那個人在夜色下的挺拔剪影清晰地出現在腦子裡,那勢在必得的邪笑,還有他的血……我抬起手指觸摸自己的臉,那血曾滴在上面,那溫熱的觸感還很留在皮膚上,我的心不由一陣浮躁難平,有什麼東西被壓住似的。
在我以為快睡著的時候,門邊響起一陣爭吵,我猛地睜開眼挺了挺身子,卻聽出其中一個正是章桐的聲音。
「我同你說過無數回要你收一收心,你卻又惹出這樣的麻煩!如果這次你被退學,還有哪家學校肯收你?!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她的情緒很壞。
「這次不是我的錯。」那解釋的聲線很低很沉穩,對於章姐的怒火,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強辯。
章姐安靜下來,似乎也莫可奈何:「過三天,我親自送你去洪幫給人道歉,如果你夠好運,他們會看著我的面子放過你。」
突然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湧上心頭,耳邊響起發英雄進行曲,啊,居然有人和我一樣「不小心」得罪了壞人,要被逼著上門賠罪。
我開門現身,門外兩人微微一愣,都齊齊看向我。不過,也不只他們驚訝,我也驚訝,因為我看見了常威!那個校園問題生,我們還曾交過手,真是冤家路窄。
輪到我解釋原委:「嗨,我不是故意聽……」
他打斷我:「你怎麼在這兒?」語氣並不友好,當然,沒人會喜歡一個曾經比較「嚴厲」的老師,比如我。
「我來這邊……家訪。」我熱情地上前重新自我介紹,「呃,我是常威的老師,曾經是。」
有人居然不承認我:「你少來了,我從來沒有上過你的課,笑死人,老師?哼,你幾乎把學校弄得天翻地覆,然後卻以最快速度溜個無影無蹤。」
「安迪?!」章姐發話了,「你就是程晉在學校的幫手?這是我兒子常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