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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12:54 作者: 曉春
他用力扯我到邊上的落地窗台,從這兒可以望清楚舞會的狀況,他指著裡面,眼睛並沒有看我:「看見這幫人沒有?個個純潔無瑕是不是?哼,誰會想到這兒有四分之一以上的人身邊就攜有3克以上的黃皮。」
「嗎啡!」我有點兒驚,這也搞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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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這幫小屁孩兒都活膩啦!」我忍不住發表感想,然後問他,「你打算把他們全都送局子裡去?」
「你也有心軟的時候?」他那表情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諷刺。
「呵,你說這話好象挺了解我似的?有什麼事實根據?」
「等下回,下回我慢慢告訴你。」他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輕吐氣。
「到警局你告訴我?」我似笑非笑地轉頭看著他。
「哼。」他總是習慣用鼻音回答我,外加一個不知路數的邪笑,這跟我印象中的阿sir形象相差甚遠,噢對,可能是臥底做久了,也跟壞人成一路了。不過,現在想想,對他我還更是糊塗了,這人像謎似的。
他突然往正門折返,我在他後頭怪叫:「你一個人去逮捕幾十號人?」
「最近流行蜘蛛俠、超膽俠的,你可別告訴我你是中國的無敵神探。」
他回頭不耐煩地瞄了我一眼,沒搭腔,繼續抬腳往裡闖。我的呼吸滯了滯,面部有些抽筋,幾乎不帶猶豫地跟進。
只見阮晉站在舞池邊,氣勢逼人地環視場內一圈,然後退回到大堂唯一的出入口,用力把門甩上,並將隨身攜帶的一把鑰匙將大門上了鎖,看來他手頭掌握的不光只是一把鑰匙那麼簡單。
有些人發現了他的異常舉動,朝他看過來,他兀自走到樂隊旁邊出示證件,示意他們停下演奏,然後在現場大聲勒令:「我是警察,希望大家配合調查!我喊一二三,全場人站在原地不許動!否則,後果自負。」
我……是徹底服他了,就算Jacky Chen的警匪片裡也沒這麼演的,何況是現實直播!看來他──真的想做超人想瘋了。
場內的女生有百分之五十發出責問般的尖叫,男人開始謾罵叫囂。當然,阮晉更絕,鐵了心以暴制暴,掏出腰裡的槍,那姿勢酷斃了,大家暫時服貼,我暗暗心驚。
事情也就發生在一瞬間,人群中的四個年輕人突然往他的方向衝去,阮晉幾乎像條件反射似地飛身迎上攔人,然後全場吸氣──阮晉用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和掃堂腿擺平其中一個,另三個倒都有些功夫底子,全都殺紅眼豁出去了,從衣服里掏出匕首同時就往他身上捅,他左閃右避,對方似乎認準了他不會在校園開槍,看有機可趁,當然殺得更凶了。
場內因為多人施展拳腳,打哪兒哪兒作鳥獸散,場內群眾演員一個比一個叫得悽慘,猶如殺豬,搞得我耳膜震震,差點兒塞棉花頭,一時間,雞飛狗跳,很多人去拍門和落地窗呼喊拍打,場面那叫一個亂。
在打鬥中的一個男人企圖脫身,沒命似地向落地窗撞去,頓時嘩啦一聲巨響,玻璃碎成一粒粒,我想想都替那人疼,又不是演特技,用得著這麼賣力嘛。
就在這時,我聽見阮晉疾呼一聲:「邵振安,把那個人給我抓回來!」
當時,當著全場同學的面,把我當小弟使喚,別提多遜了我!可一方面看這是非常時刻,另一方面看他斗得挺辛苦,師生一場,多少給他點面子,也只得即刻配合演出,傾情客串,發揮自己最強大的腳力,像箭似地衝出去,邊跑邊明白了剛才阮晉問我禮服會不會影響跑步速度的問題,我看他是早想好要整我,算盤打得可真精,讓我這無辜群眾成為眾矢之的,警民一家親也不是這麼實現的,這不是存心攪黑我嘛。
這下好了,明天,全世界都知道我堂堂人民教師跟個臥底警察是同夥,欺瞞威逼、挾持全場學生向警界強權低頭,我這老師還當不當了?這目標也太大了點,我這是來避難隱世的,不是來當地揚名、上報紙頭條爭「好市民」稱號的,這下玩完,這個姓阮的可把我迫害了。
我邊追邊脫下上衣外套丟掉,漂亮的飛躍直撲向那人的背,將他狠狠壓在身下,揚拳就揍,他哇哇叫,從身下摸出一把小匕首向我刺過來──擋是擋住了,但手臂給劃了一條,我一氣,下手更是狠准快,奪過他跌落在地上的刀,正準備往他身上非要害處扎,就被幾聲暴喝聲截住了。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我照做,慢慢站起身、回頭,再免費奉送一個big smile,裝成和躺地上的老兄很有交情似的,友好地拍拍他的臉:「喂,起來啦,跟警官打個招呼嘛。二位英明神武的阿sir,一看你們就不會抓錯好人,我可一向是良好的典型、學校全體師生的楷模,你們的槍可要端穩嘍,千萬別走火傷了協助警方辦案的好市民。」
兩名警察向我走過來,皺著眉,似乎很不欣賞我的笑話,其中一個問:「你就是程警官說的那個邵振安?」
「程警官?你是說阮晉?!」
說曹操曹操到,他挽著袖子露出精壯的手臂,惡戰後的他仍然神采奕奕,他一臉不滿地朝我和地上那人看了一眼,好象我多丟他臉似的。
「程警官,你小子油腔滑調的,是不是你說的邵振安?」
「不是他還有誰。」他用大姆指往後指了指,「裡面阿鋒他們在處理了,你們搜身後帶嫌疑犯回警局,別驚動其它學生,這幫人我盯了他們好兩個月了,今晚才出動,夠狡滑的,審訓時要多動用點心。記得帶人再到校園附近搜一圈。」
「行,我們會注意。」他們過來帶走地上那個,再朝我看了一眼,「那他……」
「交給我吧。」
兩人應聲而去。
他兩手插腰,英氣十足地端詳我有點兒狼狽的樣子,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你流血了。」
「我痛神經還是有的,勇斗歹徒,沒有榮譽獎彰和獎金也就算了,還讓人用槍指著我,你們中國警察這麼不友好的?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我去做筆錄?」我挑釁地用舌頭添了一下手臂上的血,「這是第幾次了?因為你而受傷。」
他已經走到我面前:「你,不樂意?」
「你當我犯賤啊……」氣得笑出來,「明天唐老頭肯定讓我閃人,你害我失業了。要怎麼補償我──程警官?」
「補償?」他伸出右手摸索我的脖子,若有所思,「這話新鮮。」
他左手掏出證件,放到我眼前,姓名欄上寫著:「程晉」,香港行政區警署特派專員,高級督察。
「現在知道我是誰了。」
「知道又怎麼樣?」我裝得滿不在乎地盯著他,「難道你們警方會負責安置無業游民?」
「我近幾個月仍會留在內地協助這兒辦案,你的水平找個工作沒問題,除非你根本不是來工作的。」
「哈,這回算你說對了──」我走到花壇邊,找到剛才半途丟掉的外套,掏出手機,然後撥號,「章姐,我是邵振安,記得我吧?明天想去你那兒上工,忘了告訴你,其實我還有調酒師執照,當然偶爾也可以上台跳兩場,無所謂……好,一言為定,明天九點我準時來。」掛掉電話。
他炯炯看著我,好象我瞞著警方幹了偷雞摸狗的事情似的,不過這回,他管不著。
「你找工作似乎很神速。」語氣聽不出諷刺。
「那是,時間寶貴嘛。」我走到他旁邊,「記得有空來捧場,那地方你不是常去嗎?說不定,我也能發展成為艾薇那樣出色又口風緊的線人,也給個機會替警方出力,為社會治安做些貢獻。」
說完,我冷笑了一下,與他擦身而過。突然,他緊緊拽住我手臂,很用力,碰到手臂的傷口,挺疼。
「以德報怨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也不在乎再多這麼一樁。」
「邵振安。」他叫得不響,但有些震撼力,「我沒是意思利用你,我只是信任你。」
「哼,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警官對我的莫大信任?」我甩開他的手,大踏步離開。
「邵振安站住。」
我回頭:「不必道歉了,我原諒你。」
而他的回答是:「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只是提醒你,你忘記做筆錄。」
第二天,我被很客氣地請到唐老頭辦公室,在一番情真意切令人不禁聲淚俱下的動情講演之後,唐老頭沈痛地輕拍著我的肩膀表明他的真實意圖:為了給學生們一個交代,還校園一個寧靜,邵老師暫時停職,不過,薪水可以照給。
礙著紐約方面的壓力,唐老頭不能直接把我踢出學校名冊,我想了想也划算,沒有反對。
當晚就去了「暗夜」,章桐極給面子,親自出來迎接關照。
她豪邁地重擊我的後背:「帥哥,真送上門來啦?這麼好?不是來搗亂的吧?」
聽聽,這叫什麼話!被女人相信就有那麼難。
「我是……」
剛想辯解,就被強悍的女老闆打斷:「哎,費話少說,準備半小時,馬上上場。」
「馬上?」我瞪圓眼睛,覺得這女人太損了點,「我還沒做過熱身運動,而且,好久沒動,估計骨頭僵硬,動作不美……」
「別耍我啊我警告你,難道還要我找個妞給你熱身哪?」章桐笑罵,「不是怕了吧?」
「說不怕是騙人的,最怕你把我剝削得皮都不剩。」假裝驚慌。
「你算了吧,看這身板就是漂亮,不會表演,就給我往那兒一站,賞臉來幾個悶騷動作,也保證撐得住場面。本來約好的阿輝,今天無故沒來,正找不著合適的呢,這是暗夜的常規節目,沒帥哥,客人不肯付錢呀,你先頂一頂,明天我就去炒了那缺席的,還真當自己是十八歲台柱呢,跟我耍個性,他還嫩點兒!」章桐這女人江湖氣甚重,但挺合我口味。
「老闆神勇,行,今天我挺你啦。」沖她笑得很邪氣,「包準給你個滿堂彩,說好了,小費全歸我。」
「呵,獅子大開口!行行,今天橫豎是虧,就當賺個人氣吧。」
「這才對嘛,對業餘舞者要有愛心和包容心,成交!」對一切玩票性質的事,我一向樂此不疲,現在雖沒有以往的激情了,不過偶爾串串場倒也是可以的。為這些事,家裡人沒少罵過我,不過那些玩樂在紐約倒是沒什麼,唯一支持我的是二姐,她說,人只有這種時候最能體現魅力和價值,身體是幹啥用的?就是擺著讓人欣賞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