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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00:50 作者: 一葉菩提
這一天,不必等待太久了。
報導刊發後,過氣藝人柏蕭恭維影帝,並無禮搶舒蕾鏡頭事件持續發酵,並朝著越發糟糕的勢頭發展,無數人加入問責行列,紛紛嘲諷柏蕭不自量力,活該被影帝啪啪打臉,柏蕭微博時隔四年,再次掀起狂風巨浪,他四年前發的最後一條微博下,短短几天內就評論過萬。
許多不明真相的路人首先發問:柏蕭是誰?
在被科普後,就會統一口徑道:看到都是來罵你的我就放心了[蠟燭]。
但在這種險峻勢頭下,柏蕭竟接到了一檔綜藝節目的邀約,即使這檔節目收視率不高,並且從未獲得外界好評。
節目錄製當天,《破曉》在京都舉行開機發布會,作為金牌導演高遇的又一部高投資電影,《破曉》廣受外界媒體關注,電影未播先熱,早有資深影評人斷言說,《破曉》或將打破內地票房紀錄,成為今年最受關注的電影。
嚴巋然從發布會趕到柏蕭家,發現柏蕭已梳洗完畢,他換上更顯青春氣息的黑白格子襯衫,筆挺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他慵懶的靠在床頭,手裡捧著手機,目光專注並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嚴巋然將化妝箱擱在書桌上,走到柏蕭身旁他都沒反應。
「在看什麼?」嚴巋然說話的同時,已將手機從柏蕭手裡抽走,他好奇翻看了一下,隨即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柏蕭搶過手機,迅速退出微博後擱在一旁,「別拉著臉啊,是你自己搶著看的,怎麼看了還生氣。」
嚴巋然深吸一口氣,到底沒能壓住心頭怒火,「這些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憑什麼罵你!還罵得那麼難聽!還有,那個秦欒華不是你兄弟嗎?他就眼睜睜看人這麼誹謗你,他只要出來澄清一下,甚至稍微維護你一下就行了,什麼狗屁兄弟,到頭來反而還落井下石!」
柏蕭緊皺眉頭,冷聲道:「別胡說,他沒義務幫我澄清。」
「怎麼沒義務?柏蕭,要我提醒你這件事是因秦欒華而起嗎?要不是他停下來,還往你那邊看,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
「好了,巋然。」柏蕭揉了揉眉頭,「別浪費時間了,好不容易有個出鏡機會,我可不想遲到。」
嚴巋然隱隱有些不安,「這檔節目在圈子裡很忌諱,一般沒藝人願意去,他們說化妝師人手不夠根本就是在找藉口,接下來你得小心應付,千萬別陷進他們的圈套里,像這種不擇手段的綜藝節目為了收視率什麼都敢做。」
柏蕭點頭,「我知道,就算這檔節目不被看好,但總算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不能讓他白白溜走。」
嚴巋然沉默,片刻愧疚道:「……柏蕭,對不起,我以前說這裡的門永遠向你敞開,但我還不夠強,根本什麼都幫不了你。」
「瞎說什麼呢!」柏蕭拍了拍嚴巋然肩膀,「你可不能消沉,等我哪天真走投無路了,還等著你來包養我。」
「去你的,我可養不起!」
「你這麼絕情謙謙會哭的。」
「…………」
夜裡十點,蘋果電視檯燈火通明,工作人員繁忙出入,柏蕭在後台等了許久,看見魏胥渡姍姍來遲,身後跟著殷勤伺候的助理,他們逕自走入化妝間,便有電視台化妝人員主動上前問候。
魏胥渡發現柏蕭時,微微側頭瞥了他一眼,眼底流露著不屑與輕視,似乎覺得柏蕭連成為他對手的資格都不具備----就算憑關係拿到角色又怎樣,最後贏的人還不是自己。
節目準時錄製,柏蕭才發現嘉賓只有他跟魏胥渡兩個人,魏胥渡目不斜視,完全當柏蕭並不存在。
主持人介紹嘉賓出場後,原本定好兩人一起從通道出來,再分別跑向舞台左右方,但柏蕭與魏胥渡並排往前走的時候,卻被魏胥渡往前狠狠推了一把,幸虧柏蕭當時有所防備,稍稍踉蹌後就迅速穩住了身形。
但在隨同降落的聚光燈下,柏蕭無端踉蹌的身影仍引起一片譁然。
☆、7.第7章:錄製打臉
《娛樂大揭秘》在外界口碑不佳,常以深挖明星戀情、醜聞博人眼球,往往讓藝人尷尬得下不來台,受邀明星多數要麼過氣,要麼想借□□炒作,但凡稍微有些名氣的,統統對這檔綜藝節目敬而遠之。
音樂緩緩落下,燈光像撥開了迷霧,色彩散去,整個演播廳頃刻燈火通明。
柏蕭維持著笑容,聽主持人說著開場白,隨後交由魏胥渡做自我介紹,魏胥渡簡單介紹後,主持人又挑了幾個問題為他增加出鏡率,彼此談笑其樂融融,輪到柏蕭時,他介紹完就被主持人毫不在意的轉移了話題。
「……我們知道胥渡就要進組拍新電影,《破曉》未播先熱,無數粉絲在翹首以待,你會感覺到壓力嗎?」
魏胥渡愁眉不展,「說真的,我壓力特別特別大,《破曉》既有原著粉絲,外界又好評如潮,我要是沒演好怎麼辦?粉絲還不得把我撕了。」
「你以前看過原著嗎?覺得自己能駕馭角色嗎?」
「我非常喜歡《破曉》,也跟原作者聊過人物性格,陳博文這個人物雖然跟我截然不同,但我會盡力在電影裡還原真正的陳博文。」
「……」
柏蕭被冷落在一旁,前後統共講了五句話,但他表情仍然平靜,毫無半點怨憤情緒。
這位主持人很狡猾,她先跟魏胥渡繞來繞去,趁其放下戒心再窺探《破曉》的消息,在演藝界,提前泄露電影劇情可是大忌,畢竟所有噱頭都得等宣傳期再拋出來,魏胥渡再繼續說下去,柏蕭懷疑導演會氣得狠狠扇他幾巴掌。
魏胥渡最終險險保住了底線,他臉色極其難看,「陳姐,你再問下去,我就得懷疑你是哪家報社派來挖料的了。」
陳斯敏處變不驚,毫無被拆穿的窘迫感,打趣笑道:「可能嗎?報社能請得起我?----開個玩笑,我們再聊一下其他的。」
柏蕭心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沒等他有所準備,就聽見陳斯敏笑眯眯的問:「我聽說試鏡時,胥渡跟柏蕭都參加了,作為競爭對手,你們如何評價對方?」
魏胥渡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霎時愈發陰沉起來,他不耐的挪動身體,只想錄製能儘快結束,陳斯敏實在太難對付,他自以為天衣無fèng的回答,總能被對方精確挑出毛病,再加以反擊,魏胥渡好幾次都說不話來,唯恐陳斯敏能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柏蕭沉默片刻,生疏並客氣地看向魏胥渡,臉上仍掛著笑容,期待道:「其實我跟胥渡不太熟,那次試鏡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希望以後彼此能有機會一起合作。」
「這是承認胥渡演技更好的意思嗎?」
柏蕭有些無奈的笑道:「陳姐你希望我怎麼回答?我說承認就是貶低自己,不承認更慘,明天報刊雜誌大概就會報導我不自量力的新聞了----陳姐你還是放過我吧。」
陳斯敏頓時怔住,發覺柏蕭這番話竟挑不出任何毛病,輕易就破解了她挖下的深坑,這個外界盛傳的囂張無禮的後輩,似乎與傳言不符啊。
「胥渡呢?你覺得導演最終選擇你是出於什麼原因?」
魏胥渡側頭瞥了柏蕭一眼,心頭有些不屑,但到底想不到更好的說辭,只好不情不願抄襲柏蕭,「陳姐順便也放過我吧,這麼難的問題大概只有導演能回答了。」
節目進行到最後環節,柏蕭需要跟魏胥渡配合演戲,大屏幕播放著截取好的VCR視頻片段。
VCR播放完後,主持人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柏蕭與魏胥渡相繼點頭,主持人微笑道:「那就讓我們期待兩位的精彩表演。」
隨即,燈光轉換,平靜無波的錄製現場霎時變得肅殺壓抑起來。
晉十七年,帝灝病魔纏身,久臥床榻,其子奉荌為奪皇權,以清君側為名舉兵逼宮,雙方拼死廝殺。
柏蕭扮演的是帝灝,表演奉荌舉兵包圍皇城,並隻身進入寢宮與帝灝交談的一幕。作為電影最經典的鏡頭,這一幕表演難度可見一斑,何況當時飾演的都是公認老戲骨,更無形增添了緊迫的壓力,若是演得不盡人意,怕又會幫黑粉提供新的攻擊笑料。
柏蕭費力的挺直背脊,他手握成拳,猛烈咳嗽後將視線投向前方出現的人影。
他嗓音低啞道:「你來了。」
那一剎那,陳斯敏連同觀眾在內都驚呆了,沒人想到柏蕭竟能演繹得如此逼真,尤其他將細節處理得極其好,舉手投足,似乎真讓人看到了一個年邁病重但仍心高氣傲的帝王。
魏胥渡壓下心頭慌亂,他沉默盯著柏蕭,渾身充滿戾氣。
柏蕭又道:「朕沒召你來,退下!」
「太子死了。」魏胥渡冷漠道,「被兒臣親手殺死的。」
柏蕭猛然抬頭,厲聲呵斥道:「誰准你殺他的,朕還沒死!你想造反嗎?」
「兒臣已經造反了,父皇還要自欺欺人嗎?」
柏蕭瞳孔放大,他眼底夾著痛失骨肉的憂傷,挺直的背脊稍稍彎了彎,似乎已不堪此重負。
「死了……就死了吧。」柏蕭低聲喃喃,隨即目光凌厲刺向魏胥渡,一剎那,他渾身悲切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身為帝王的威嚴氣勢,「奉荌,你為jian人蠱惑,行此犯上作亂之舉,可知皇位象徵著什麼,你成為帝王,這天下仍非你的天下,治國理政,胸懷天下,你可有這般氣魄?若其後由你當政,臣之不臣,朝之不朝,你以何顏面再見列為先皇,朕久病之身,無懼生死,只怕這天下……」
他輕呼一口氣,嘆道:「所託非人。」
……
直到燈光恢復正常,所有人才從夢境裡被喚醒。
魏胥渡滿頭冷汗,他後退一步,有些惶然地看著柏蕭,身在局中,他無疑最清楚發生的事情,他不願承認被柏蕭壓制的事實,但在演戲過程中,那種被揪緊心臟的窒息感片刻不曾消失,他一度想要逃離,柏蕭過度真實的演技讓他險些將台詞忘掉。
陳斯敏鬆開攥在一起的手,看向柏蕭的目光頗為複雜,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清楚柏蕭演技是真的好,但演技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混到如今的地步?外界盛傳柏蕭性格傲慢,頗多陋習,並曾被龍勝近乎封殺,但如今她看到的柏蕭卻完全相反。
但就今天的表現而言,陳斯敏堅信,以柏蕭的實力,只要他能得到足夠的機會,絕對能成為演藝圈炙手可熱的人物,但前提是,他還能得到出鏡的機會。
柏蕭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好像太入戲了。」
陳斯敏不再吝嗇的稱讚道:「你演得非常好,好久沒看到這樣精彩的表演了。」
她隻字未提魏胥渡,這讓魏胥渡臉色愈發陰沉起來,他冷靜過後,總覺得那場戲有些不太對勁,柏蕭似乎在有意壓制,他分明能兼顧自己的戲份,卻執意步步緊逼,毫不在意他能不能跟得上。
柏蕭真的在有意為之嗎?
其後魏胥渡越琢磨越覺得自己猜得沒錯,柏蕭就是有目的的,沒見陳斯敏現在對他態度都好起來了嗎?他暗自咬碎了牙,卻只能眼看自己被冷落一旁,台下觀眾歡呼的掌聲猶如一場戲劇性的笑話。
結束錄製後,魏胥渡渾身散發的敵意連陳斯敏都聞見了,她囑咐柏蕭謹慎一些,以防魏胥渡會趁機報復,但柏蕭仍被魏胥渡堵在了洗手間,他有些無措的面對盛怒的魏胥渡,不慌不亂道:「胥渡,你有事嗎?」
魏胥渡雙眼發紅,面目猙獰,反鎖門後沖柏蕭低吼道:「還想裝嗎?你剛才演戲是故意的吧,想藉機踩著我上位嗎!」
柏蕭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你裝,繼續裝!以為我傻嗎?」魏胥渡步步逼近,他體型強壯,看起來倒氣勢洶洶,「你在刻意壓制讓我出醜,柏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顧自己演,根本沒考慮過兩個人配合。」
柏蕭無奈低諷道:「你自己技不如人,也能怪在我身上?」
魏胥渡殺氣騰騰的盯著柏蕭,眼神要是能殺人,柏蕭怕已經被切割成肉塊了。他狠狠揪住柏蕭衣領,咬牙切齒威脅道:「姓柏的,我警告你,最好別來惹我!就憑你現在的地位,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完蛋!還有,少跟我耍手段,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你算什麼東西,既然都被封殺了,就趕緊給我滾出娛樂圈!」
柏蕭面無表情,但看向魏胥渡的眼底卻夾著懾人的寒氣,似能深入骨髓。
魏胥渡莫名有些心慌,他強作鎮定,鬆手用力一把推開柏蕭,隨即拍了拍手,收斂情緒走了出去。
柏蕭被推得一個踉蹌,手扶住身後洗手台才沒跌倒,他漠然低頭,片刻後盯著手掌被稜角刮出的血痕,他這雙手經過四年沉浮,但並沒有明顯的老繭,傷痕的位置並不明顯,但尖銳的疼痛卻不斷擴散開來。
柏蕭在水下清洗雙手,一邊平靜道:「你還不出來嗎?」
隨著一聲輕響,洗手間的門被拉開,男人穿著寬鬆襯衫,仍能看見底下健碩挺括的胸肌,彰顯著肌肉下蘊藏的無限力量,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柏蕭,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在?」
柏蕭卻直直盯著眼前的男人,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的確知道有人在,所以才陪魏胥渡演那出戲,柏蕭可是很睚眥必報的,這就當償還他之前被推之仇吧。
但柏蕭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此偷聽的竟然會是這個人。
他頓時有些驚慌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