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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53:01 作者: 三更水
    視線里,宋塵雙手插著褲兜,離她越近,看她的表情越加嚴肅。還沒到跟前,付染已經聞到他身上的菸草氣味。

    那是一種凌駕於泥土氣息之上的發苦的味道。

    「這麼巧啊宋老闆,我出來散個步,就遇到你了。」同宋塵相反,付染一臉笑嘻嘻的,「早上一根玉米吃不飽,你再生火給我烤個地瓜吧。」

    「啊,還有我房裡那把椅子,坐著總是咯吱咯吱響,快散架了要。你也幫我修修唄,宋老闆。」

    不想讓他難過,那就讓他累癱。她可有的是法子差遣人。

    「你怎麼知道我在上面?」

    「啊?什麼上面?」

    可惜,付染髮現宋塵完全無視了她的差遣。

    並且就在她想裝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他身後崎嶇小路:「這一路都是你的腳印。」無情戳破她謊言。

    ……啊,忘記下過了雨,地都是濕的。

    臉色漸漸尷尬的付染低頭盯著自己一雙滿是泥巴的髒鞋,內心默默唱了句——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何必要拆穿~

    搞得她實在無以辯駁,只能乖乖承認:「是蘭央告訴我的。她好像找你有事,正在旅店等著呢。」

    「嗯。」

    淡淡應一聲,宋塵明顯不想多說,抬了腳就要繼續往下走。

    付染見狀,趕忙追上去:「不過我也一直在這裡等你。」她衝到他身前,張開手臂擋住他步伐,撒著嬌說,「真的不給我烤地瓜嗎?」

    「付染。」

    隨即,付染又聽到了宋塵喊她名字。真的是頭一回,她開始覺得自己名字都算不上個好稱呼。因為從他嘴裡念出來,怎麼有點刺骨的涼。

    而且可能是存心不想讓她好過,他又說:「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什麼欠債不欠債,你完完全全自由,想走就能走。」

    啊,透心涼。

    付染驀地收了笑,也義正辭嚴:「宋老闆這話什麼意思?雖然知道你大方,但是我也不小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還了錢再走,我良心難安。」

    「是嗎?良心難安?」

    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宋塵甚至向付染更逼近一步,仿佛要將她看穿:「還是這只是你一種逃避的方式?」

    一種,逃避嗎?

    突如其來的直白質問,付染有些無所遁形。確實,她好像真的被看穿了。

    但具體逃避什麼,為什麼要逃避,宋塵沒有細問。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在你原本生活的地方過得有多不如意,但是我明確告訴你,不用還錢,也不用在這裡等我。」他的雙眸兜著無盡寒意,他的態度又是無比決絕,「多餘的事不要做,直接離開,就很好。」

    但是,無論一個人內里有多麼消極和難堪,一旦外層的遮羞布被扯掉,總有一種情緒會化作反擊。

    此刻的付染就是這樣。

    「這麼急著趕我走,怎麼,是怕自己動心嗎?」唇角掛著冷傲的笑意,她也傾身貼近宋塵,「還是說,你已經動心了,宋老闆。」

    再靠近一點,她的鼻尖就能碰觸到他下頜,來個肌膚之親。

    當然,這樣的情況下,宋塵不會幹站著不動。

    他一如既往,快速避開了。然後緊繃著身體越過付染,大步離開岔道口,向旅店後院走去。

    留下付染一邊在原地跺腳,一邊嘴硬:「你放心,我根本不屑窩在這山溝溝里來逃避什麼。只是我說了要還錢就一定得還錢。」

    「本來你又不是多富有,沒必要對我這麼大方。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儘快還上錢,然後瀟瀟灑灑地走人。這輩子除了在電視上,你也別想再見到我了。」

    怔了怔,她又大喊一聲:「啊,忘了,你這破地方連電視都沒有!」順便還輕輕鬆鬆把周圍幾隻賴床的麻雀嚇離了鳥窩。

    ……只有前頭不為所動的某人,背影依舊冷酷,還越走越遠。

    付染簡直氣得牙癢,最後愣是在外頭拔了好一會兒野草消了些氣,這才跟著回旅店去了。

    且當她進了前院,還在石階上呢,正遇上跟宋塵談完話的蘭央又哭哭啼啼從店裡跑了出來。

    那傷心模樣,明擺著又是被拒絕了。

    咳,倒底臉皮不夠厚,功力不夠深。

    一旁的付染捏了捏拳,不知怎得又重新燃起了鬥志。心裡生起的念頭也極為明確,她的角色,絕對不是另一個蘭央。

    明明已經看到點苗頭了,哪還有打退堂鼓的理兒?

    對於宋塵,她要當一鍋溫水。

    溫水煮青蛙,一步步俘獲他。

    吃掉他。

    第15章 石膏大衛

    蘭央走後,付染進了旅店,又生起烤地瓜的執念,就乾脆自己蹲在廚房的紅磚灶前嘗試生火。

    倒不是真的說早上一根玉米沒吃飽,單純就是生氣。

    宋塵不給她烤,她就自己來。

    有什麼了不起。

    然而,真香定律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上一秒,人還在心裡抱怨,下一秒,灰頭土臉逃出廚房。

    正巧阿立這會兒從村里回來,一進餐廳就看到半死不活的付染扶著面牆一邊咳一邊嘆:「啊,會生火還真是了不起……」

    明明以前看宋塵生火,輕輕鬆鬆搞定,然後從容不迫地起身,衣衫一塵不染。

    怎麼到她這兒,這身上左一塊黑,右一塊黑,臉上還抹了兩撇大鬍子,跟剛從煤堆里爬出來的挖煤工似的……端詳著對面玻璃幕牆中自己的影像,付染倒底有些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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