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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47:24 作者: 米糰子
    經過兵變血洗的大庸京城很快就恢復平靜,還歸原來的繁華,並迎來了它的第一樁喜事----大司馬李修將於下個月六月初六迎娶和碩長公主!

    按著李修原來的打算,是想這個月的初六就正式迎娶蘇流螢,可她的眼疾未好,他不想給她的心中留下遺憾,而蘇流螢自己也表示要在新婚前讓眼睛恢復清明。

    李修遍招天下名醫為蘇流螢看眼疾,剛剛回京的薛念也被請進了未央宮。

    薛念進殿時,看到蘇流螢的樣子,未曾開口先是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聽到聲響,坐在窗前的蘇流螢驀然一怔,下一刻卻是艱難的咧嘴笑了,乾澀著嗓子驚喜開口道:「薛念,竟是你麼?!你什麼時候回京城來的?」

    薛念心裡暗忖,京城發生這麼大的事,有人都差點死了,我還能不回來麼?

    面上,他卻是得意笑道:「李修為你遍招天下神醫治眼疾,怎麼能少了我。」

    說罷,湊上前仔細幫蘇流螢察看了眼睛,又凝神為她把過脈後,道:「你小產落水受寒,又心神太過憂慮傷痛,哭得太多,終是把這雙眼睛給糟蹋了……」

    蘇流螢苦澀笑道:「嗯,其他太醫也是這般說……可有治好的辦法?」

    薛念看著她眸光里的空洞死寂,還有神情間難掩的絕望,看得出她的內心必定是絕望的,不由好奇道:「我原以為……你是不想治好眼疾的……放心,我能治!」

    是啊,剛剛失明醒來的那段日子,蘇流螢從沒想過要治好眼睛,因這心都死了,要眼睛何用?

    但後來,她常常想起那日樓樾被逼自盡、鮮血濺到她臉上的感覺,她不由的想,樓樾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是為了她而死了,她總得為他做點什麼……

    眼睛失明後,很多事情她都做不了,雖然身邊有小暖陸菁她們貼的照顧,還有一大群宮女嬤嬤圍著伺候,凡事根本不需要她動手,但有些事,她卻得親自動手,不能假手他人……

    所以,如今聽到薛念肯定的告訴她,他能治好自己的眼睛,蘇流螢這麼久以來死寂絕望的心裡終是冒出了一絲絲的歡喜,苦澀笑道:「如此,就勞煩你了!」

    說罷,她又輕聲問道:「公子一切可好?他的腿治好了嗎?」

    說起幫韓鈺治腿,薛念心裡就生出自豪來,得意笑道:「他一切都好,腿也徹底被我治好了,能走能跑,與之前沒有兩樣,只是……」

    「只是什麼?」

    聽他突然停下來,蘇流螢心也跟著頓了頓,神情間露出了一絲擔心。

    薛念饒頭訕笑道:「他為了感激他,硬拉著我拜了把子,與他成了異性兄弟……如此,我倒是不好再跟他搶鈴嵐公主了……」

    聞言,一旁的小暖與陸菁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蘇流螢臉上也浮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幽幽道:「公子能好好的,我就徹底放心了……」

    薛念道:「我家大哥倒是很擔心你,一直想來京城看你。只是北邊胡狄尚未退兵,大哥應……應樓樾所約,要一直在邊關守著,所以……」

    從樓樾出事後,蘇流螢身邊的人都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樓樾的名字,那怕他名字中的『樓』字都避諱的避開,就是怕引起她的傷心。

    果然,聽到薛念提到樓樾,蘇流螢全身瞬間僵硬住,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眶微紅,慘白著臉色艱難苦笑道:「一直沒有再聽到胡狄南下侵防的消息,沒想到……竟是他幫大庸去北鮮搬了盟軍……」

    冰封的心再次撕裂開來,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痛得蘇流螢全身一陣抽搐。

    見她痛苦的形容,薛念瞞在心裡的秘密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到嘴邊又被他拼命咽下了,只得囁嚅道:「是啊,世子爺回京之前就給大皇子寫了信,讓大皇子幫忙帶兵駐紮三國交界之地,威懾胡狄不敢對大庸出兵……還與大皇子約好,等胡狄退兵後,要帶著公主與大皇子一起去北漠上賽馬呢……所以公主的眼睛確實要好起來才行……」

    聽到薛念的話,蘇流螢心底埋藏的傷痛洶湧的奔湧出來,眼淚忍不住再次滾滾落下,哽咽道:「可是……就算我的眼睛好了,他卻不在了……我要去哪裡尋他,這世上再也沒有他了……」

    小暖與陸菁連忙上前去勸蘇流螢,並將小皇子殷離從奶娘那裡抱到了蘇流螢手裡,讓小皇子吸引蘇流螢的注意,免得她再傷心。

    經過承乾宮一事,樓樾自盡而亡,蘇流螢經受打擊失明後,李修為了讓她舒心早日從樓樾的傷痛中走出來,親手從景銘帝那裡要回了小皇子與九公主送還回蘇流螢身邊,讓她能開心些。

    而自從醒來後,確實是小皇子殷離和靜鈺公主給了蘇流螢死寂的心裡添上了一絲波瀾和亮彩,不然,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那一日……

    陸菁送薛念出宮,狠狠的剜了一眼薛念,冷冷道:「你以後好好幫小姐看眼睛就好,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以前的人和事,免得她傷心。」

    被陸菁大眼睛一瞪,薛念不覺紅了臉,逃也似的出宮了。

    出宮後,薛念先轉去小南里的酒坊喝了半盅酒,確定身邊沒人跟著,才悄悄坐上馬車出城去了。

    馬車一路朝著涼山飛馳而去,最後在勿忘堂前停下。

    自從安王妃離世後,勿忘堂日漸落寞,當年跟著安王妃的王府舊人都各自散去,只剩下三五名守庵的姑子。到了如今,已是庵門緊閉,門階上都落滿了青苔。

    薛念讓車夫將馬車停在隱蔽的樹蔭後,再從後牆翻進去,來到了曾經安王妃的房間門口,推門進去。

    寂靜的禪房裡,靠牆的暖炕上躺著一個人,面容籠在幽暗的光影里看不真實。

    炕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面容俊美異常的男子,只是神情冷淡嚴肅,聽到聲響掀起眼皮朝門口看了一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瞄了眼薛念手中的酒壺,裂嘴笑了:「可是去我告訴你的那家酒坊打的酒?」

    說話的俊美男子卻是胡狄太子蕭墨,而炕上之人,卻是被李修逼著自盡、『死』在承乾宮的樓樾。

    原來,從樓樾抗旨不回胡狄後,胡狄王勃然大怒,蕭墨主動請纓回大庸勸回樓樾。

    所以,在樓樾回大庸不久,蕭墨也趕了過來,最後卻是在承乾宮裡救回了九死一生、只剩下一口氣的樓樾……

    薛念將酒壺遞給他,徑直走到炕邊掀開樓樾身上的薄毯,察看了他胸口的傷口,擰眉道:「世子爺今日怎麼樣了?燒退了好些日子,可人為何一直醒不過來?」

    說罷,伸手搭上樓樾的脈門,凝神為他診起脈來。

    蕭墨揭開酒壺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今日進宮去看了蘇流螢,她如今怎麼樣了?眼睛能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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