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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38:00 作者: 予喬
    前邊宮人引路,關夫人小聲提點顏家女眷們:「行走禁宮之中,不得抬頭,不得四處張望,不得說話,若是遇上貴人,要上前行禮,遇上巡邏的將士要避開些,遇上各處管事們領著人也不要衝撞了去…」

    鍾家女眷入宮數次,對宮中規矩禮儀知之甚深,昨日便再三叮囑過頭一回入宮的鐘雪。皇宮大內,若非不是恩典,以鍾雪的身份是萬萬進不來的,她隨著走在宮道上,同女眷們一般微微低眉,卻到底忍不住左右打量。

    宮道兩側是高高的城牆,宮中不若府上亭台樓閣,假山假水,一步一景,宮中處處彰顯的是皇權的威嚴,莊重嚴肅,帶著深深凜冽,鍾雪稍稍一抬眼,頓時便見到站在城牆之上,三步一崗,穿著鎧甲,手持長槍的將士,尖槍還泛著銀光,銳利逼人,叫她頓時臉色發白,再不敢抬頭。

    走過長長的宮道,入了後宮中,方才添了幾分柔和,沖淡了幾分那股凜冽之氣,女眷們早先就被宮中威嚴赫赫震懾,如今便是入了後宮也不敢放鬆,緊緊跟著,與成群結隊的宮婢擦身而過,同幾波後宮嬪妃見過禮,直到到了德妃所居住的綴霞宮,早就只剩恭敬了。

    舉止規矩的宮人把她們引到殿中,請她們落了座,還上了茶點,這才退下去請主子。殿中只數位宮人遠遠規矩的站著,待飲過了茶水,入宮後一直緊提的心稍稍放了些下來。

    相比鍾家女眷,顏家從上到下心中更是忐忑不已,這位德妃的脾性如何她們都不知,誰知這德妃會不會偏袒母族?便是德妃如今不會偏袒,誰知會不會記恨在心中了的,德妃勢大,若是想整治他們,卻是再容易不過的。

    正焦作,外邊宮婢掀了帘子:「娘娘到。」

    鍾萃帶著人進了殿中,早有宮婢上前,出言提點一二規矩:「起,垂首。」

    待鍾萃行至上首坐下,女眷們依次行完禮,這才虛虛抬手:「諸位免禮,坐吧。」

    眾人這才落座,鍾萃目光從她們身上一一看過,並沒有立時過問紛爭,最後只落在坐在最下首的關瀾身上,眼中泛起兩分暖色,又輕輕的溢出一口氣:「本宮與關姐姐也有幾年未見了。」

    關瀾眼中閃過波瀾,目光似億起了從前來,又很快平復下來,起身福禮:「勞娘娘惦念,是妾身的福分。」

    鍾萃在她身上細細看過,心裡便有些數了,她這幾位手帕交同為庶女出身,但性格卻全然不同,出自陳國公府的陳盈寬和,薛家出身的薛平嬌俏,關家的關瀾心思細膩,如今她宛若一潭死水,自是表明日子並不好過。

    鍾萃先在心中對顏家添了幾分不喜。

    「關姐姐與我不用這般客氣。」鍾萃言語客氣,落在顏家人耳里,不由得叫她們升了些想法來,顏夫人大著膽子往上瞥了眼,頓時在心裡感嘆一聲,這位德妃娘娘樣貌倒是生得楚楚動人。

    鍾萃今日穿戴並不濃重,一身翠綠色的衣裙,金銀絲勾著邊,隱隱露出些紋路來,腰肢纖細款款,姿態從容高貴,頭上連一根金簪都未插,只戴了幾朵宮絨,綴著個頭不一的真珠,不如穿金戴銀般張揚,卻貴重典雅,越發襯得她貌美。

    顏家人上京前,顏大人也仔細與她們說過的,這位德妃也是庶女出身,卻入宮不過短短几年便從才人一躍成了德妃,榮寵後宮,手段也定是十分了得,要她們小心為上,處處謹慎。

    顏夫人本也如此以為,一直不敢放鬆,只聽著這位德妃再三言語客氣,便覺得許是大人太擔憂了,這德妃如此嬌柔,想來能榮寵後宮,非是有何手段,而是靠著這美貌顏色才入了帝王的眼。

    但自古以來,以色侍人者哪有恆久的,顏大人不曾見過,顏夫人親眼見了人,心裡先便輕視了三分,如她們這等夫人們,最是會媚上欺下,見縫鑽營,顏夫人捧著笑臉正要開口,憑著口舌把事情大事化了的。

    鍾萃臉上的客氣一收,定定看著人,面上毫無表情,叫人絲毫瞧不出情緒來,當先發問:「你便是那位被當眾羞辱的知府夫人?本宮問你,你被當眾羞辱,可是曾與人發生過矛盾,叫人心懷惡意,這才當眾在外羞辱於你的?」

    顏夫人被截了話,心中滿腹委屈。頓時白了臉。

    她冤枉啊!早前她甚至連那鍾家七姑娘是誰都不知道的,如何跟人先結了仇的?

    第136章

    前殿裡,聞衍聽著人傳來的消息,難得擱下筆,放下摺子,饒有興致的問了聲:「鍾妃當真是如此問的?」

    楊培在中間傳著消息,陪著笑回道:「是,傳來的消息是這樣說的,鍾妃娘娘問那位顏夫人可是早前與侯府七姑娘結怨了的。」

    聞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之前沒問話?」

    楊培搖搖頭,仔細想著宮人從綴霞宮那邊傳來的消息:「鍾妃娘娘之前只與關家那位出嫁的庶女說過兩句,當年鍾妃娘娘入宮時的名錄上倒是寫上過幾句。」楊培驟然想起了當年鍾妃作為秀女時淑賢二妃那邊遞上來的名錄,那名錄上便有記載,鍾妃娘娘在宮外有幾位手帕交,這關家庶女便是其中一位。

    「想來也是許久未見,突然在宮中得見舊友,難免更親近一些。」楊培還說道。

    「是嗎?」聞衍只意味不明的說了兩個字。鍾萃是她一手教出來的,鍾氏為人雖性情溫和,做事規矩認真,但她認定的事卻也是非常倔強的。嫡庶有別這等事,鍾氏曾在天子面前大逆不道過一回,之後便再也不曾提起,連天子都以為她是當真明白了,如今看來哪裡是明白了,不過是嘴上不提,放在心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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