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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38:00 作者: 予喬
    夫人們要出宮家去,后妃們還未曾動一動,鍾萃位份低時,也如這些嬪妃一般,只敢等著高位的嬪妃們走了才敢起身回宮,易地而處,鍾萃十分理解她們如今的心裡,說道:「大家都勞累許久,散了吧。」

    嬪妃們心中一喜,對鍾萃心生兩分感激,又下意識朝三妃看去,穆妃先前便板著臉,如今臉色尤其難看,熙妃也只笑得勉強,她一番心思成了空,鍾萃命人去永壽宮的事夫人們盡已知曉,只是在心中對鍾萃感激的,卻是沒她什麼事了,反倒一點光沒撈到,白白得罪了人。

    嬪妃們頓了頓,稍傾才相繼告退,鍾萃還要留下來吩咐,三妃先行從她身邊穿過,穆妃還重重哼了一聲:「鍾嬪倒是好手段,避開我們派人去永壽宮。」

    早前還有禧妃壓制穆妃,如今禧妃不出聲,穆妃說話便越發毫無顧忌,在她心中,她出言並未有甚不對,一切都是按宮規來的,何況她身為妃位,出言也是合理,錯的是鍾萃,仗著有天子寵愛,越過她們三妃行事,若鍾萃先行同她們說過,她又豈會眾目睽睽之下開這個口的。

    鍾萃略有些不耐,穆妃三番兩次的訓斥,鍾萃不願生了矛盾,已對她幾次忍讓,反倒是這穆妃不依不饒起來,鍾萃並非沒有氣性,她抿了抿嘴兒,淡淡的回了句:「臣妾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打點榮華殿一應,當不得穆妃娘娘誇讚。」

    「你!」穆妃這等宮妃,哪裡聽不出鍾萃的話外音,當下就變了臉,礙於牽扯到高太后,穆妃也不敢多爭辯了的,禧妃不出聲,這會暗地裡扯了扯穆妃的衣袖,二人同處多年,穆妃哪裡不明白禧妃意思的,恨恨的看了眼,一甩了寬袖走了。

    等榮華殿的后妃、夫人們都走後,鍾萃這才命人收拾了榮華殿,她站在殿中,見他們收拾了一會器皿,杜嬤嬤走了來:「嬪主子,不早了,該回宮了,這裡有掌儀處的管事,掌儀處專司其職,定能把這裡收拾妥當的。」

    管事聽到自己的名兒,遠遠就應道:「杜嬤嬤說的是,奴才們手巧熟練,一會就能收拾妥當了的。」

    那掌儀處做這些事可比鍾萃協助打理內務處可久多了的,鍾萃想了想,也應了下來:「行,那本宮先行回宮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管事忙道:「娘娘放心便是。」

    鍾萃帶著杜嬤嬤出了榮華殿,正往綴霞宮趕,前殿的絲竹器樂照舊傳了過來,鍾萃忍不住問了一聲:「前殿可還在宴請?」

    陛下今日就如此高興嗎?

    杜嬤嬤入宮多年,親眼見天子登基,卻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情況,側耳細細聽了幾句:「聽聲音想是還在。」

    天子在鍾萃心中向來是沉著、冷靜的,學識過人,說一不二,似乎沒有能叫天子為難之事,雖不知為何今日陛下心中這般高興,以至於遲遲宴席不散,但鍾萃對天子有信心,相信這中間定是有緣由的,遂很快就放下心來,同杜嬤嬤說道:「陛下做事向來有分寸謀略,無需旁人操心,我們只需等著就是,回宮吧。」

    鍾萃放下對前殿的擔憂,帶著杜嬤嬤很快過了御花園,越往後宮走,前殿的絲竹之聲就輕了起來,到綴霞宮更是丁點都聽不到,鍾萃回了房中洗漱,又看過了皇子,這才歇下。

    綴霞宮的燈火暗了下來,前殿仍舊是燈火通明的,彭范兩位大人原本也只當今日天子心中高興,這才不斷與臣下飲酒,到此時天子還在暢飲,但眉梢眼角早已沾上了醉意,如此還一杯接著一杯,面上沒丁點高興之情,與往日清明克己的天子相去甚遠,彭范兩位大人這才反應過來。

    天子這哪裡是高興,分明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心中苦悶,借著酒澆愁呢。

    眼見天色不早,范大人不由得上前勸了起來:「陛下,今日君臣同樂,百官心中莫不高興萬分,只,如今天色不早,陛下明日還得批閱奏摺,召見臣下,不若等下回臣等再陪著陛下痛飲。」

    聞衍抬眼,眼中先前還散漫迷醉,現下不過一瞬就清醒了起來,目光銳利的看著人:「怎麼,太傅的意思是嫌朕耽誤你們了?」

    范太傅臉上惶恐:「臣等不敢,只陛下萬要保重身子才是。」

    「倒酒。」聞衍只輕輕吩咐一聲,身後的宮人立時便上前斟酒,不敢耽誤了的,聞衍端著酒,在鼻下輕輕嗅過,這才漫不經心似的說了句:「朕的身體朕知道,就不勞太傅費心了。」

    他一口飲下,宮中的美酒香醇,帶著辛辣,本是難得的好酒,應細細品味,但天子實在沒這個心情。飲了酒,他把酒盞擲於長案上,「還差些火候。」

    天子心情煩悶,偏生這等事還不能同任何人道出。天子自幼便立下決定要成為一個明君,比肩前朝數位名垂千古的帝王,帝王若是沉迷於那兒女情愛,婦人美色之中,自是難得愛戴,比如先帝時縱容寵溺蘇貴妃,導致朝政混亂,到如今提及先帝,史書上扔是貶大於褒。

    有先帝的前車之鑑在,聞衍哪會步這個後塵的,多年來聞衍一心為前朝之事晝夜不休,對後宮嬪妃也公正嚴明,絕無再出一位蘇貴妃來的,甚至連未來的中宮,給與嫡妻顏面與敬重,如此便足夠了的。

    如今驟然醒悟竟在意起了一婦人來,聞衍自是不願承認,更不願接受,甚至打破一慣克己的習性,明知這酒並無用,稱得上是無稽之談,卻當真希冀能憑著這酒把滿腹憂愁給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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