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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38:00 作者: 予喬
她只想帶著皇長子安分在綴霞宮過日子,又不惹了天子生氣,叫他還惦記綴霞宮,護著一二就夠了。
徐嬤嬤這般人物,哪裡會聽不出來鍾萃的意思,她時常來綴霞宮,對鍾嬪的性子再是清楚不過。雖這鐘嬪模樣與那蘇貴妃一般楚楚可憐,叫徐嬤嬤一開始見到人大為震驚,甚至心裡下意識升起了防備,但這一兩載走動,徐嬤嬤倒是把一開始的防備給收了起來。
這鐘嬪雖長了這般樣貌,卻非是那等奸詐心機之輩,倒是有一片赤誠之心,不驕不躁,皇長子生母這樣的身份若是換做別的嬪妃,只怕早就抖了起來,早便外出與其她宮妃結交起來,偏生這鐘嬪性子過於安靜,眼中只有讀書習字,照料皇子,平日只在這綴霞宮周圍走動,絕不往東西六宮走,與其她嬪妃接觸。
如鍾嬪這樣性子的嬪妃徐嬤嬤並非沒見過。送入宮中的宮妃不知有多少的,卻也不是人人都是那等喜歡鑽營的性子,到底也是有不摻和爭鬥,只一心關上門過自己小日子的後宮嬪妃。哪朝哪代都是有的。
先帝時期,對這種只一心安寧在宮中過日子的嬪妃,彼時還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對她們也是極為寬容的,不曾少了她們吃穿用度,也吩咐了人莫要去打攪了。
鍾嬪的性子與這些嬪妃十分相似,只是到底命不同。其她嬪妃遇上了太后娘娘仁德,管著後宮井井有條,但如今的後宮卻大為不同,天子欽點了她為以後的中宮。註定了是不能過這種關上門過小日子的。
徐嬤嬤只能當作沒聽見,相反還勸慰她:「嬪主子何必自謙,嬪主子雖入宮時比不得諸位娘娘,但嬪主子這書卻是讀得極好的,書讀得多,懂的就多,你若來幫襯一二,老奴這裡才能當真松一鬆了。」
鍾萃不妨徐嬤嬤沒聽出來她話中意思,忍不住朝一旁杜嬤嬤看去。杜嬤嬤在鍾萃說話行事上向來會提點她,老太太話中有話她都會出言提醒鍾萃小心一二,說給她聽,但現在她立在一邊,卻沒有任何動作。
鍾萃想了想,她看了眼徐嬤嬤,想著杜嬤嬤之前交代過的,在說話前要先鋪墊一番,自認鋪墊好了,這才緩緩開了口:「徐嬤嬤,你能不能幫我在陛下面前…」
徐嬤嬤和氣的臉一正,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嚴肅:「嬪主子,容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
鍾萃有些狐疑:「嬤嬤請說。」
「這後宮自來便是不得安穩的,宮妃與宮妃之間,宮婢與宮婢之間,侍監與侍監之間,都是存著爭鬥的,誰若不想往高處爬,便只能眼睜睜見別人往上爬,再順便被踩上兩腳的。」宮人妄議宮妃本是以下犯上,徐嬤嬤規矩嚴謹,便是待不受寵的嬪妃都維持著尊卑,何況是這般肆意談論後宮嬪妃的陰謀,更是罪加一等。
若換做其她嬪妃,徐嬤嬤自是不會說的,但這鐘嬪既是既定的中宮,待她位及中宮後,要面對的陰謀算計只會比她說出口的更加陰暗,她出言提點未來的中宮娘娘便算不得什麼了,徐嬤嬤朝內殿看了眼,知這會皇長子正由著嬤嬤守著睡下,反倒對鍾萃說得更明白了:「嬪主子便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殿下考慮才是。
殿下為陛下皇長子,連太后娘娘都盼了數年才至,嬪主子可知如今綴霞宮在宮中如何打眼的?其她娘娘處若是遲遲沒有皇子公主誕下,嬪主子這裡便越是叫人眼紅,其她的娘娘們若是得了協理後宮之責,一應採買都掌在手中,嬪主子可知,最危險的地方是何處?」
徐嬤嬤問,鍾萃臉上有些發白,她便是再不懂話外音,但徐嬤嬤都把話給說得這樣明白了,她哪裡會當真不懂的:「是,是綴霞宮。」
鍾萃不懂後宮嬪妃爭鬥,徐嬤嬤也知她庶女出身,在家中不受寵,無人教導她這些,天子教她讀書認字,教她書上學問,只堂堂天子,便是見慣後宮中事,但天子何其驕傲,對這些後宮陰私又如何看得上的。
男子天然便與女子不同,他們知道卻又不屑,後宅女子爭來斗去的,也不過是男子的一句話罷了。既然是一句話便能左右的事,哪裡能當真入了心,掛在心上的。
徐嬤嬤點點頭:「對,綴霞宮。宮務掌在別人手中,一舉一動便要受轄制,老奴年紀大了,也幫襯不了幾年,若是往後其她娘娘接手,看在天子和太后娘娘的面下,對綴霞宮多有照拂,但又豈有長久之理,掌事之物落於旁人之手,哪裡有握在自己手裡更放心的。」
在宮中,只有握在自己手裡的才能踏實,把東西交付給別人,無異於是在賭,在宮中賭,一不小心可是會送了命的。
鍾萃說不出話來。
徐嬤嬤起了身:「嬪主子好生思量思量,老奴還得處置別的事,嬪主子思量好了就派人來告知老奴一聲。」徐嬤嬤福了禮,朝外走。
鍾萃從前從來沒人同她說過這些,要她去爭,去搶,她習慣了聽王張兩位嬤嬤的,凡事忍一忍就過了,入宮後讀書學了知識,也從來沒有想著仗著這些知識去爭搶什麼,只是想著把他們母子給保護好一些,她能把皇子養大就行。
陛下也曾告訴她女子的私人之物輕易不要落在別人手中,宮中人多嘴雜,稍有不慎便會叫人抓了把柄。因為讀書能明理學知識,鍾萃便開始讀書,知道要仰仗天子,鍾萃便服軟聽話,回回都是被推動著的做出決定來,但這卻是頭一次有人告訴她要主動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