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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38:00 作者: 予喬
芸香不知道宮中的情況,彩雲彩霞可是知道的,彩雲當即就列舉了好幾處宮殿:「這些都有舊衣送過來,怎麼你們也給洗破了嗎?」
浣洗處不光是洗衣,還包括了縫補和熏衣。
宮妃送去的衣裳,浣洗處晾曬後都會再三檢查,確定浣洗整潔,沒有洗壞後在衣裳上熏上香,最後疊落放好送至各宮。偏僻綴霞宮送過去的衣裳,不止洗壞了,浣洗處連補都不補,更不提薰香了。
那宮人振振有詞:「我們浣洗處人手有限,前邊那麼多娘娘的衣裳等著呢,要是耽誤了娘娘們的衣裳浣洗,你們賠得起嗎?」
鍾萃走出來,恰好聽見她的話。
城樓上,聞衍負手而立,遙遙看見前方的爭執,問了句:「那是何處?」
楊培立在身後,小心的揉了揉臉,陛下心情煩悶時,不願招嬪妃解悶,便會登上城樓駐足,最近因著前朝鬧著立後的事,大臣們與陛下鬧得不痛快,陛下不願召見大臣聽他們勸解立後的事,便帶著他上了城樓,已經站了好一會了。
楊培順著看過去,在心裡算了算:「回陛下,那應該是綴霞宮。」
聞衍一聽綴霞宮便蹙起了眉:「怎麼回事?」他下意識覺得可是那鍾氏又干出什麼事了。
楊培朝身後擺了擺手,很快便有人查明了稟了過來,聞衍沉聲不悅:「身為宮妃,怎的與奴才起了爭執。」他頓了頓,又說了句:「去看看。」
浣洗宮宮人並不懼怕,綴霞宮小主不過位及才人,眼見著不受寵,便是怠慢一點也沒妨礙,宮中造辦處管事們人脈複雜,與他們起了矛盾,對自身並不利。
比如這浣洗處,在冬日時把送去的舊衣給拖住,遲遲不送來,若是冬衣不足的,卻是一件大事。鍾萃也不願跟他們起了衝突,她抿著嘴兒,一張嬌小動人的小臉上很是嚴肅,提了口氣:「補衣本就是你們的事,你把衣裳補好,此事就算了。」
「誰要給你補衣裳。」浣洗處的宮人不領情,還趁芸香兩個鬆懈時一推。
鍾萃站在芸香兩個身後,浣洗處的宮人一推,兩人沒防備,一下往後倒,旁邊顧全幾個嚇了一跳:「小主!」
鍾萃被推的力道一撞,她根本來不及反應,手下意識的要抓,頓時摔在了地上,手心一陣痛傳來,鍾萃才反應過來。
聞衍帶著楊培過來,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不用吩咐,楊培當即臉色一變,朝人吩咐,去抓那跑掉的宮人。聞衍跨進門,顧全最先看見,忙跪伏於地:「陛下!」
彩雲幾個圍著鍾萃,也頓時跪了下來,鍾萃忍著手心的痛,慌忙福了個禮:「嬪妾見過陛下。」
聞衍行了幾步到了跟前兒,他低下頭,帶著居高臨下,清楚的看到鍾萃的狼狽,她一身藍色的衣裳沾了灰,剛剛用手抹過的下擺處沾了血滯,頭上的珠釵掉在了地上,散著發,整個人灰撲撲的,但那張臉在狼狽下卻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鍾萃沒聽到聲音,忍不住抬了抬眼皮,一下就撞上了那雙帶著審視的眼,頓時垂下眼。
頭上,聞衍的聲音絲毫不帶任何情緒:「你們長得相似,但卻完全不同。」
蘇貴妃是裝可憐,而這鐘氏是真可憐。
第26章
先帝在位時,那蘇貴妃仗著一張楚楚可憐的臉迷惑先帝對她言聽計從,奉為掌珠,縱的那蘇貴妃囂張跋扈,不止敢與皇后叫囂,甚至敢坐上先帝的御輦,同帝王同輦,公然插手朝堂之事,扶植蘇派黨羽,其家人更是仗勢欺人,當街縱馬。便是蘇貴妃入宮之初,也從沒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至於這鐘氏…
這已經是聞衍第二次看見這鐘氏被欺負了。上次在太湖被嬪妃欺負,這一回卻連一個奴才都欺負到她頭上了。空有那蘇貴妃一樣無辜可憐的樣貌,卻當真只有這點本事。
浣洗處的宮人動作太快,鍾萃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摔了,腦子裡一片懵,全然是下意識跟著宮人們一起動作行禮口呼,直到現在跪伏於地,手肘手心火辣辣,鍾萃才徹底清醒過來。想起先前抬眼的大膽動作,鍾萃咬著嘴,頭往下低了低,露出藏在半舊衣裳下的一截脖頸,纖細修長,又帶著幾分脆弱。
她是怕陛下的。當今比她大,天子位多年,氣勢渾厚,掌控生死,自古便有天子之怒,浮屍百萬的說法,鍾萃雖還不曾從書上看到這句話,但千字文上卻有一句資父事君,日嚴與敬。孝當竭力,忠則盡命。
侍奉君王,需得嚴肅恭敬,忠心以盡性命。
陛下說了「你們」,鍾萃只輕輕疑惑了一瞬,她能聽出來陛下口中這個「們」是一位女子,但鍾萃在宮中待了兩輩子,卻從沒見過與她長相相似的妃嬪。滿宮上下都知道陛下喜那等明艷大方的,送進宮的嬪妃也多是端莊長相一類。
鍾萃想,想必這是一位令陛下難以忘懷的宮妃吧,只是不知為何無人知。但鍾萃不敢深想,更不敢問這個人是誰。就像之前在侯府教導她學規矩的兩位宮中嬤嬤,也是提到了前朝便瞬間住口,模樣驚懼,鍾萃便知道自己不能問,如今也是同樣。
聞衍目光在那頸窩的一抹白上瞥上一眼,隨即抬開目光,眼眸越發深邃。
這鐘氏與那蘇貴妃卻都極擅利用外表。
他收回審視的目光,只能見到她低下的發旋,鍾萃頭上就帶了一支玉釵,還摔在地上碎了,她連頭都不敢抬,看起來倒是個怯懦的性子。隨即,聞衍心裡又不由得有些惱怒。堂堂宮妃,豈能這樣小家子氣,不說與淑妃、賢妃等一樣端莊大方,便是像那周常在一樣也是好的,她這樣,莫非還是朕給了她氣受不成?他沉聲開口:「怎麼,那地上可有甚吸引了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