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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孟不說話，湯嘉運也習慣了，又好言好語地問：「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老闆是我朋友，他從法國剛回來，顧孟，不如我帶你去吃？」

    顧孟想也不想，道：「謝謝，不過不用了。」

    他拒絕的乾脆，冷咖啡也不想喝了，杯子放在茶几上，發出很輕微的聲音，但是這聲音裡面送客的意味太明顯，讓湯嘉運有一瞬間的尷尬。

    不過湯公子也習慣了，顧孟不給他好臉，他也不會就這麼放棄。

    「那……阿姨今天沒來，顧孟你等會吃點什麼？」湯嘉運道。

    顧孟看了看他，道：「我自己解決吧。」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吃什麼還用的著他操心？！

    湯嘉運道：「那我幫你叫個外賣？」

    「……隨便。」顧孟站起來，上樓看書去了。

    他有一點點的近視，但只有看書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顧孟隨便翻了翻昨天沒有看完的小說，又去看了去年買的雜誌，可他的精神還是無法集中，因為湯嘉運沒走。

    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輕輕的關門聲。顧孟徹底鬆了口氣，終於只有他一個人了。

    說來也奇怪，顧孟二十二歲，已經是個大人了，還是無法接受一段親密關係。

    哥哥一直站在「催婚」的最前列，他到哪裡去變個對象出來？認識的那些人都不喜歡，學校裡面的男男女女也很無聊。

    可是「對的人」，哪有這麼容易遇見呢？

    顧家就兩個孩子，大哥顧正宇開公司，比他大了五歲。過年的時候，他大哥受到父親的委託，和顧孟聊了聊這個話題。

    顧正宇比較委婉，先是拉著顧孟打了一晚上麻將，後來又開了瓶拉菲，從NASA聊到唐玄宗，顧孟的哈欠打了差不多兩百個的時候，他才進入話題：「弟弟，你看對象的事情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顧孟：「……你怎麼也說這個。」

    顧正宇笑了笑，說：「不是，沒小姑娘喜歡你啊？我給你介紹個？」

    「不用。」顧孟一口回絕。

    看了看他的表情，試探著說：「喜歡男人？」

    顧孟一口紅酒嗆了嗓子，咳了半天，怒道：「不。」

    「不就不嘛。」顧正宇道，「喜歡也沒關係嘛，我們家很開明的。」

    顧孟瞪大眼睛，還是道：「不。」

    顧正宇嘆了口氣，他長得像爸爸多一點，五官輪廓都很凌厲，在外面摸爬滾打久了，威嚴得很。可到了顧孟這裡，他是真的沒轍。

    顧正宇說：「那你去相親，二十二歲了還從來沒談過戀愛，你成天都在忙些什麼。」

    「煩死了，不要管我。」顧孟冷著一張臉站起來，作勢要走。

    「弟弟。」他哥在後面叫住他。

    「什麼？」顧孟不耐煩地回過頭。

    顧正宇垂著肩膀，說：「不要因為媽媽的事情懲罰自己。」

    顧孟面無表情地上了樓，關上了房門。

    沒人懂他。

    他不是不想戀愛，相反，他是最希望自己可以去愛的人。

    他只是……只是還沒遇見。

    那些勉強來的，嘗試過的，都感覺不對，太彆扭了。

    顧孟看了會兒雜誌，讀了一個心理學相關的專欄，裡面那些病人的故事聽上去就像天方夜譚。他看的起勁，手機響了。

    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顧孟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些朋友，平常也沒什麼人給他打電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餵？」顧孟皺著眉，「……外賣？」

    對面是個聽起來很年輕的男人，還有點氣喘吁吁。

    「等一下。」顧孟最後說。

    他掛了手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湯嘉運還真行，說給他點個外賣居然不是客氣話。顧孟不自覺地揚了揚眉毛，有意思，湯嘉運在他身邊刷了這麼久的存在感，他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

    可這種感覺只持續大概三十秒。

    也許，二十五秒，或者二十六秒，總之……實在是太短了。

    這個周末，顧孟一無所知地推開門，第一眼就看見那個男人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

    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之前的那個夜裡，他也見過他。

    看見他在水裡游泳，看見他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噴泉旁邊吃東西，看見他從自己身邊溜走……

    夏天的日光燦爛無比，他就這麼直直地站在顧孟的家門口，都沒找個樹蔭躲一下。顧孟微微瞪大眼睛，眼前的人穿著簡單的T恤，高高瘦瘦，皮膚被曬成了好看的小麥色。男人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他鼻樑高挺，五官深邃，眉眼間都是懶洋洋的神色。

    那一瞬間，顧孟幾乎不會走路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座小島，颱風過境，樹也倒了，海水衝到岸上來，不知名的情緒淹沒了自己。

    顧孟強迫自己走過去，走近了一點，看見男人飽滿的嘴唇，還有他鼻尖上的汗珠。

    「韓春？」顧孟的喉嚨發緊，手心裡全都是汗。

    韓春看了他一眼，也很驚訝，但他只是客套地說：「你的外賣。」

    顧孟要去開門，韓春不讓。他死不要臉地跟韓春說了幾句話，最後也沒來得及要到韓春的聯繫方式。

    然後呢？

    然後他就像傻子一樣看著韓春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