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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4:39:30 作者: 硯涼
    我趴在張玄背上略同情地看著他,戳張玄後腦勺:「你曾經的上司在叫你哎,不理會沒關係嗎?」

    「沒事。」

    「我的意思是,他還活著,不去補刀可是兵家大忌啊。」

    「……」

    聞言,張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本來因為我的一句話惡狠狠瞪著我恨不得生吞了我的秦始皇,撞到張玄的眼神之後,目光里更加帶了幾分陰沉和狠戾。

    「張玄,連你也要背叛朕?」

    「我從未忠於任何人。」張玄的目光格外冷靜,「現在,我只想忠於一個人。」

    秦始皇的表情好像是生吞了一整隻青蛙。

    「你別忘了……」他咬牙切齒從齒縫裡擠字,「是誰讓你活到現在的,朕能讓你活下來,自然也能輕易讓你去死!」

    張玄一雙眼睛古井無波地注視著他。

    「把那個女人給我,朕姑且饒你不死。深淵之下的軍隊已經聚齊了,只待最後一步,朕即將君臨天下!」

    深淵下的軍隊?

    這個墓中的確是有個深淵,但是……那裡面不是誕生初級蟲蟲飼料的地方嗎?怎麼在下面還有軍隊?

    我不安地動了一下,卻被張玄一隻手輕輕按住。秦始皇的那句話好像終於觸動了他,他拔出刀來,慢慢地一步步走近了地上的秦始皇。

    「張玄!你膽敢弒君?!別忘了,你和別的怪物不一樣,因為你體內的卵是被樂守特別照顧過的,只要朕……」

    張玄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了眼帘。

    「你是說,蟲卵?」

    「你不知道嗎?哈!你以為樂守那個女人是什麼好東西?她給你的東西,會讓你喪失身為人類的一切思想,受制於母蟲的控制,只要朕願意,你隨時會變成……」

    「怪物,什麼都無所謂。」張玄的刀貼到了秦始皇的脖子旁邊,他居高臨下看著下面那個噁心的東西,離開母蟲體內之後,本來還算完好的皮膚開始一點點皺縮潰爛,在我面前,那個還在趾高氣昂說話的人正在一點點失去人形。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不知道樹裡面那個巨大的母蟲有什麼作用,才讓他能以現在的樣子和我們說話。

    張玄的聲音冷漠至極:「不管我是什麼人,不管我是不是人,有一個人說過,她都會和我在一起。從前我在你手下效力,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現在……我想活著,和她在一起。若你膽敢妨礙我,還是去死吧。」

    他微微彎著腰,手中長刀緊貼秦始皇的脖子,字字冷若冰霜。一番話說下來,好像地上那個可憐的怪物根本不是歷史上偉大的秦始皇,好像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秦始皇的表情僅僅愣了一瞬,緊接著就變成了扭曲的極怒,他猛地轉過頭來,越過張玄的肩膀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聲音陰鶩地說:「既然如此……守,殺了你面前的那個人。」

    他是看著我說的。

    我只覺得腦子嗡的一響。那個眼神,那種聲音……我實在是太熟悉了。過去的四十年裡,我每天都能在腦中聽到這種聲音,每一次身不由己的動作,每一次受到的萬蟻噬心一樣的懲罰,都伴隨著這種惡意的目光。那時候我沒見過秦始皇的本人,現在看到本尊之後,那種刻入骨髓的恐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占領了我的全身。

    我距離張玄太近了,而他的後背正對著我。想要殺他,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我發著抖,幾乎就想下意識去掐背著我的張玄的脖子,可我的手還沒來得及動作,只聽見「噗嗤」一聲,張玄的刀已經毫不猶豫砍斷了秦始皇的脖子。

    我:「……」

    秦始皇:「……」

    張玄一愣,連忙丟了手裡的刀,舉起雙手扭頭,犯了錯一樣看著我:「不……我還沒說完呢,是我的手自己動作的!」

    我:「……我日……」

    他那一刀實在是狠,連皮帶骨頭幾乎把秦始皇的整個腦袋都削了下去。地上那個半人半鬼的傢伙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的手抖抖索索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想要說什麼,卻再也沒辦法發出聲音。

    我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指著他說:「你你你……你不會是想要用我脖子裡的龍髓控制我的身體吧?你怎麼不早說!我早把那玩意兒掉包了!可是還不對,張玄怎麼會……」

    張玄看我:「家裡的鑰匙在右手邊第三個花盆下面。你怕我忘了,原來告訴我好多遍。」

    說著,他用刀在胳膊上割開一個小口子——那裡原來是被小明咬傷的一個黑洞,現在裡面好整以暇躺著一顆紅得詭異的珠子。

    我:「……」

    我掉包過的龍髓被張玄撿到→張玄把花盆下面的龍髓塞到了傷口裡恢復了人性→張玄恍然大悟跑來找我→秦始皇命令「我」殺了你面前的男人→張玄就把秦始皇殺掉了。

    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幹得好,張小玄……不!幹得好,秦始皇!您不愧是千古一帝,下命令都如此有水準!什麼「殺了你面前的那個人」,要是他直接說「殺了張玄」,那結果必須是張玄抹脖子自盡啊!

    我,任守,在秦皇地宮中上了血的一課,課題名為《說話的藝術》。

    頭都掉了一半的秦始皇,如果他體內還有血的話,現在必然是一臉血地瞪著我們兩個。可是他在那個母蟲體內呆了太久,好像血都流幹了,脖子上的傷口白慘慘一片,他想要說話,可是斷了的氣管和聲帶根本不支持這種功能,他只能發出瀕死的氣聲,恨不得我們自相殘殺地注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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