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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4:39:30 作者: 硯涼
    星光與月亮足以把這一片沙地照得潔白如雪。九叔背著雙手往前走,走幾步便停下來察看一下周圍的情況,他忽然說道:「蒼離,下面的通道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嗎?會不會還有支路?」

    蒼離搖頭:「不會了。像這種殉葬道是用來接引死者的,因為怕亡靈在地下迷路,一般很少有其他的路。」

    「那就很奇怪了……」九叔低聲自語著,「我們是沿著地下河流往上遊走的。從聲音判斷,到了這裡地下河應該已經距離地表很接近了。如果沒有其他的支路隔離,地面上怎麼會依舊寸草不生?」

    沙漠裡的植物都是極為頑強的。只要有一點水的地方它們都能紮下深根。可是這裡居然連胡楊和荊棘灌木叢都沒有,的確有些奇怪。

    我咳了一聲:「九叔你對生命的要求太高了吧?要知道植物也是有意識的,這麼一片怨氣深重的地方,就算是植物也覺得可怕啊。何況還剛剛刮過大沙暴……」

    說到這裡,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就連我也反應過來了:「沙暴!對了,就算是有什麼,說不定也都被沙子埋起來了!」

    沙漠裡的黑沙暴是很可怕的,成噸的沙子好像坐上了高鐵一樣,從一個地方被運送到另外一個地方,連刮幾天的沙暴,能把一輛兩米高的車子生生埋在地下。只是,除非有擎天柱大黃蜂一起運輸沙子,否則在一天之內把一座巨大的城池全部埋在沙里,基本是不可能的。

    九叔沒有立刻下命令,他向前走了幾步,食指拇指習慣性放在下巴上,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淺坑:「從那裡挖下去。」

    就連槍哥也沒有執行他的命令。我震驚地問:「呃……不會吧?九叔你不會真的要讓我們……把一座城挖出來吧!」

    九叔搖了搖頭:「這裡不可能是我們看到的那個黃金城幻影。上午我們看到的海市蜃樓裡面,城池主要部分足有幾十米高,一天之內不可能全部被掩埋。我們只要向下挖一部分,還原沙暴來臨之前的地面就夠了。我不相信那樣一段送靈通道過去後,會只是一片沙地。」

    九叔和蒼離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同樣是指使人幹活,他總能讓你覺得為他幹活是天經地義的。雖然我很想說,如果這裡不是我們上午看到的黃金城的話,那麼我們要還原的可能就不是今天一天沙暴之前的地面,而很可能是上千年前的原貌了。但是鑑於現在暫時沒有別的好辦法,也只能這樣幹下去。

    我、張玄和槍哥干起活來都是很快的。那個沙坑本來就比其他地方下陷不少。沒挖多久,下面就露出了潮濕的沙子,還有幾根東倒西歪的小綠苗。看來我們走的方向是沒錯的,這裡的確是那條地下河的上游。也許就在沙暴來臨前,這裡還是一片未來的綠洲雛形。

    我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有點興奮起來。鏟子揮得越發勤快,沒幾下就聽到「當」的一聲響,鏟子前端好像挖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只見在潮濕的沙地中,有一點與周圍沙子質地不同的石頭面露了出來。石面是堅硬粗糙的砂岩,只露出來一小塊,槍哥沿著石頭表面小心清理著,漸漸地,那個被埋在沙中的東西顯出了全貌。

    那是一尊一人多高的石像。石像的雕刻非常細緻,寬臉大眼,眉骨和鼻樑都高而突出,看長相不太像中原人。看長相和身材,是個壯碩的成年男人,只是這個男人的手臂卻環抱著身體,被雕刻出來的繩子牢牢綑紮著。石像的肌肉虬解的腿也被繩子綁著並在一起,他的面部表情麻木而卑微,好像這麼綁著豎在沙堆里是他的榮幸一樣。目光虔誠地落在前方。

    我看著那個上半身肋骨成排,然而下半身卻肌肉發達的嚴重發育不均衡的石像,依稀覺得有點眼熟。

    「我見過這張臉。」我忽然叫起來,「上午沙暴的時候……你們記得嗎?那時候我說看到了車窗外有個人在看著我們,好像就是和這個差不多的人。我們是又繞回去了嗎?」

    「地道是直的,不太可能。」蒼離仔細觀察著那尊石像,「看這個人的打扮,他的身份可能是奴隸。雕刻成捆綁的樣子豎立在沙漠裡,而且從我們掉入地下之前就已經出現了。我猜,這個石像的含義說不定和地下那些陪葬的人與駱駝是一樣的。地上與地下,生與死的通道,它們像是路標,也像是儀仗隊,一起拱迎著死者進入墓穴。」

    「儀仗隊……你是說,這些石像一直通到黃金城嗎?」槍哥琢磨了一會兒,問道。

    蒼離笑了笑:「只是猜測。不過,就算被沙暴埋住了,也一定會有一些蛛絲馬跡,我們沿著這些石像痕跡向前,總會發現什麼的。」

    之前在地道里的時候,九叔他們已經睡過幾個小時了,但是我因為害怕死人撐著站了幾個小時的崗。現在我無比後悔這個決定。因為九叔這個資本家吸血鬼,已經把那幾個小時算作了「天門員工正常休息時間」了!

    為了躲開白天的太陽,我們連夜行動。槍哥把車子拖了出來,向前開個幾百米,就停下來查看一下周圍環境,必要的時候挖挖土,發現方向錯了再倒回去一段。這樣機械又極為緩慢地慢慢向前。曾經在城市道路上耀武揚威擠車占道的越野無比憋屈地在茫茫大沙漠上磨蹭著。到了後半夜,天氣陰下來,月亮和星星都躲進了雲里。我們不得不在一片漆黑裡面用手電筒摸索著前進。這麼連續幹了六七個小時,直到凌晨時分,我已經癱到車上累的不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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