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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4:39:30 作者: 硯涼
    「這什麼啊!」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手背,雖然感覺不明顯,可是剛才的水溫還是明顯高於來的時候的!

    「別靠近水邊!」槍哥喊道,「岩漿在下面很薄的地層里,這個洞穴現在就像一口大鍋,湖裡的水快要接近沸點了!不能游出去,水面至少抬高了一米,我們進來的路現在已經不通了!」

    「這個不是問題,我們……咳咳……我們可以劃出去,最重要的是……咳……找到出去的路!」舒道喘著氣說,空氣里越來越濃烈的刺激性氣味讓他的身體有些難以承受,現在他的臉色難看得像個死人一樣。已經連站立著都勉強,偏偏他一隻手還死死扶著紅搖。蒼白的手背上浮凸著青筋,那種顫抖的姿態幾乎讓人不忍直視。

    我上前想要接過紅搖,卻被他堅定地推開了。他看著我說:「我可以……阿守,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想對她好一些。」

    紅搖的身體毫無知覺地靠在他背上。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一次都沒有醒過來,那張曾經嬌艷若流霞的臉,現在已經被慘澹的青色取代,一塊塊黑斑出現在肌膚上。

    如果她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欣喜若狂地拉舒道去上床的吧。

    「劃出去?」槍哥不可思議地問。

    「這個島——我們可以用這個島上的石頭。多孔的玄武岩,能夠載起我們所有人。」說話的人卻是展莫辭,他一隻胳膊下面夾著地落,朝我們走過來,臉上依然帶著一個嘲諷厭惡的表情。看見趴在張玄背後毫髮無損的我的時候,他的臉色又暗了一下。

    「你來這裡幹什麼?」槍哥一臉嫌惡的表情和他不相上下。

    「我換老闆了,」展莫辭毫不猶豫說道,「我告訴你們出去的路,天門老大給我這趟的報酬……切,這次真是虧本了,居然連老闆都死在裡面。」

    「你知道出去的路?」槍哥用一種恨不得把他踩死的表情鄙視他。

    展莫辭斜眼看了看我:「那條路不是早就告訴你們了嗎?只不過你們還真的是笨得超出我的預料,特別是叫人獸的這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張玄已經抽出刀來,瞬間把刀尖指到了他脖子處。展莫辭低頭瞥了一眼,舉起雙手一臉無奈:「OK……好吧,笨蛋至少戰鬥力還跟得上……」

    我磨了半天后槽牙,才忍氣吞聲問槍哥:「餵……那個尼卡為什麼會覺得展莫辭不是合格的祭品?這傢伙分明都五毒俱全了好吧!」

    「……別問我,這他媽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們的榮耀在家園故土之上。』」展莫辭忽然說道,「任守,這是尼卡讓我給你的話。現在你知道路在哪裡了嗎?」

    我傻子一樣愣愣看著他,一臉「大哥你講啥」的表情。

    展莫辭:「……」

    「家園故土……北邊!」舒道忽然叫起來,「出路在西北方向!尼卡是小月氏人,小月氏的故鄉,在西北部!這個洞的唯一出口,留給生靈的通道也在那裡!」

    舒道激動地回過頭:「九哥,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就是出口!快點……紅搖有救了!」

    張玄、槍哥和九叔都行動起來,一個人分割石頭,兩個人把石頭簡單處理。我依舊維持著剛才那個表情看他們工作,卻沒有動作。

    不知怎麼回事,我的眼前總是不斷浮現著剛才的一幕幕。眉目冷艷的尼卡,渾身浴血的尼卡,還有最後,一步一踉蹌,蹣跚著決絕走向死亡的尼卡……

    我已滿身鮮血……我們的靈魂永遠流浪在陌生的土地之上……我是作為『濫殺』的祭品,而背叛、畏死和貪婪,我一條都沒有觸犯……

    我想起最後那一刻,她回眸的那個微笑,沒有以往的神秘魅力,反而是輕鬆而釋然,好像終於放下了一切,好像……終於對著我們,露出了她最真實的一張臉。

    「廢物,你在幹什麼?」展莫辭幽靈一樣站到我旁邊,陰沉沉地說,「你在天門的角色,就只是肉盾而已嗎?」

    我回過神來,白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我是肉盾了?我還會搬行李!」

    展莫辭的回答是一聲嗤笑。那模樣看的我渾身不爽,我一把推開他,走到九叔旁邊,一拳砸到槍哥他們鑿出來的縫隙上,把好幾個平方米大小的石頭輕鬆舉了起來,扔到一邊,袖子一捋準備動手幹活。

    然而他的聲音卻依舊陰魂不散地跟在我後面:「那張紙條,是尼卡讓我給你們的。她說,你和紅搖,是她現在唯一的朋友……」

    「……」

    身邊的張玄默默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丟了一塊石頭,正好砸到展莫辭腦門上,這傢伙悶悶哼了一聲,終於閉嘴了。

    簡陋的石頭船推下水。張玄扛著我,舒道扶著紅搖,展莫辭夾著地落,一行人如同趕春運火車一樣拖家帶口爭先恐後沖了上去。槍哥拆了兩個棺材板當船槳,乘著地底震起的浪濤,離開了這個浮島。

    這種高難度的操船技術我已經幫不上忙了,槍哥獨自一人立在船頭,嘴角依然很風騷地叼著一根煙,完全不顧自己胸前露點的打扮,表情沉著地用兩塊棺材板控制著石頭船的方向。這種凶暴的組合頓時讓我產生了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我回頭望了望那個逐漸遠去的小島,不知是不是錯覺,依稀看到有白色的霧狀物在向它匯集,然後從洞頂漏進來的陽光通道中緩緩上升,徐徐消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靈魂,只是好像有種東西在抓著我,讓我不得不注視著它們,並不得不報以最虔誠的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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