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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11:17 作者: 凶宅納涼
王儲挑了挑眉,沒聽真切:「什麼?」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這樣?」
吳冕苦笑著,眼角泛起淚光,晚風拂過他身上每一處傷痕,寒意從骨縫裡透出來,像密密麻麻的跗骨之疽,給他的靈魂戴上沉重的枷鎖。
他才十二歲,卻要每天帶著鐐銬跳舞。
「你沒錯,」突然,一道寒光從眼底射出來,王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對於那些天資不佳又不肯努力的人來說,你的存在就已經讓他們恨之入骨了。但你沒錯,錯的是那些生存在下水道里的蛆,明明對糞便甘之如飴,卻要嫉妒破繭而出的蝴蝶。」
吳冕尚且年幼的思維暫時分析不出這段話的含義,他只是覺得這個「同班同學」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有著與生俱來的危險,卻可以化作保護他人的利刃。
王儲揉了揉吳冕軟踏踏的劉海,結束這一話題。從校服褲口袋裡揪出來一個皺巴巴的紙團,邊邊角角、仔仔細細的展開,遞了過去,「這是你的榮耀,自己收好,不要隨便給他人踐踏。」
「這是…我的試卷?」吳冕又驚又喜,暫時把滿腦子疑惑清倒一空,潔癖屬性完全被屏蔽,接過那張又濕又髒的紙,如獲至寶。
「明明已經被他們丟進垃圾桶了…」
「剛才趁你沒注意,我撿回來的。」
王儲搶白道。
吳冕胡亂用袖子擦著眼淚,感謝的話打了三頁腹稿,再抬頭時已經是一雙彎彎笑眼。
「走,我請你吃冰!」
那時的吳冕,還是塊微瑕的白玉,沒有後來一身少年反骨的毛病,沒有慧極必傷後對世界的兩廂惡意,在受了挫折後會絮絮叨叨的抱怨,再循規蹈矩的一步步向前。
放學後空無一人的操場旁,王儲任由他拉著,食指和中指輕輕夾著他的袖口,一絲不易察覺的甜翻上心頭,好像初春盛放的路邊鮮花,微風拂過,暗香盈袖。
從此,惡龍孤獨的城堡里住進了一個少年,惡龍發誓要永遠保護他,傾其所有,直至他不再需要自己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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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九如機場。
一架噴氣式客機緩緩駛離航道,在蒼穹之上划過一道綿延的痕跡。
吳冕的公務員老爸托人找關係,讓他不用參加百萬大軍過獨木橋的高考,直接赴美留學。
一早的機票,人就在剛才那架客機上。
王儲從便利店走出來,啪嗒一聲點燃一根煙,這是他第一次抽菸,笨拙的對著菸嘴吹了口氣,嗆得兩眼一抹黑,差點把肺咳出來。
「這味真沖啊…」他想,「帶掛裝逼,最為致命。」
借煙消愁的想法泡湯,王儲乾脆原地倚著護欄望天,數天上有幾朵雲,飛過去幾隻鳥,吳冕離開他有幾分鐘了…
小魏主任曾經說過,五一路不是個留人的地方,尤其是年輕人,滿心抱負,誰會拘泥於這破落小地。
而他的小小少年也是,已經羽翼豐滿,沒有他的庇護也能翱翔九天,一路飛出了五一路,飛向更遙遠的天空。
腿根內側的紋身又開始隱隱作痛,王儲儘量扯直褲腿,讓風能從褲腳灌進去,減緩一部分疼痛。
這是昨天吳冕陪他一起去紋的,最後一面,算是全了多年朋友間的情義。
紋的過程王儲要求清場。整整一個下午,不能讓吳冕知道。他拿的模板是從吳冕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一次語文聽寫,有一個成語是無冕之王,吳冕當時午睡未醒,迷迷糊糊寫成了「吳冕之王」,老師當場把他的作業本傳閱展示,惹得同學們哄堂大笑。
那張聽寫紙最後被吳冕丟進廢紙簍,是王儲悄悄撿了回來,保存至今。
如今,它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貼在肉身上火辣辣的四個字----吳冕之王。
「吳冕的王儲」,這是王儲自己的註解,但這點小心思不足為外人道,留著他聊以□□便好。
畢竟,此後數年,吳冕之王終要成為無冕之王。
☆、番外二 風雨同舟
后街的穿堂風拂面而過,夏末初秋時節,晴光正好,微風不燥,正是難得的好天氣。
欒舟坐進主辦方派來的專車裡,第一次以遊客視角好好欣賞了一番五一路的街景,發現還真是……斑駁破舊,沒什麼好看的。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百無聊賴的伸了伸腿,順便把后座的抱枕揪過來抱在懷裡,懶洋洋的歪靠在椅背上。
雷克薩斯即將駛離街口,他的目光還留戀的貼在窗外,追隨著逐漸消逝的一草一木而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年多來,欒舟幾乎沒踏出過五一路一步,每天療養院和辦事處兩點一線的生活並不令他感到單調乏味,反而樂得清閒自在。
幹著魏南風曾經的工作,走他走過的路,偶爾停下腳步感慨一下,猜想腳下這片青磚會不會也有他的痕跡。
挺好,欒舟滿足的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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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簽售會的時間臨近,會場外擠滿了前來求籤名求合照的粉絲,欒舟他們的車被擠在一里開外的會場外圍,連院門都沒進去,就被絡繹不絕的人群圍堵的動彈不得。
一條微博私信,來自粉絲會長雪媚娘,內容是她和馬里奧兩個人舉著剛買到的新書站在簽售台前的合影,身後的隊伍已經排成長龍,雪媚娘扒著兩個下眼皮擺了個俏皮的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