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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11:17 作者: 凶宅納涼
「到底是藏了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欒舟皺著眉,頻頻打量他。
「噓~」魏南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宋佛手的目光隨著他的引導微微聚焦,好像終於認出來面前站著的是個人,不是什麼蘿蔔白菜。
「是不是你剛才的問題沒有激發那個什麼…聯想?」欒舟指的聯想是針對於部分記憶損傷的人來說的,魏南風曾在聊天時給他科普過,沒想到就被他記住了。
記憶損傷患者腦海里的記憶是碎片式的,組不成一個連貫的時間線,想要觸發某段記憶,就要尋找到喚醒這段記憶的突破點。
比方說,你要問上學、上班的感受這類問題,他們的大腦可能就一片空白,因為這是一個長期持續的狀態,沒有什麼特別激烈的衝突作為記憶點,上學上班,好像每天都如此。對於已經產生記憶損傷的人來說,他們甚至無法分辨哪些記憶是屬於「上學」的,哪些記憶是屬於「上班」的,就像一副被打亂的拼圖,本來是可以依靠每一片的邊角來找到下一片,可是丟了幾片,再拼起來難度就大的多了。
魏南風驚嘆的看了欒舟一眼,手掌放在他發頂揉了揉,對於這種程度的鹹豬手欒舟表示已經習慣了,「別摸我頭髮」這項免疫系統在魏南風面前全面崩盤。
「我乾脆把你培養培養當我的助手得了,跟你比起來,黨建牌那簡直是顆薛丁格的腦子,並且出勤率極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沒帶在身上。」
「有你這麼埋汰人的麼。」欒舟攤攤手,「再說了,我現在可是坐擁百萬粉絲的人了,魏主任攀關係還憑一張嘴啊?好沒誠意。」
魏南風心神有點小蕩漾,捏了捏他的手:「工作呢,認真點,索要其他賄賂晚上再議。」
欒舟照他胸口錘了一記,「議你個蛋/蛋/球,我說的是漲工資、請吃飯之類的。」
好在他們在這邊打情罵俏,進入排列系統的人一概感知不到,否則真是被狗糧噎死。
魏南風盯著宋佛手,一般在家排過程中,當事人都是特別有表達欲望的,因為有太多平時不能為外人道的心酸、委屈或者憤怒,一旦有了可發泄的安全出口,都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吐。
而宋佛手恰恰相反,就算你問他,他也一言不發,連幅度大一些的肢體動作都沒有。
魏南風單手支頜,一時陷入了僵局。
欒舟:「原來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魏南風整個人貼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有過,但很少,基本上都是內向型的人,這種人往往伴有嚴重的社交障礙,他們潛意識已經接受零存在感的狀態,並且不願意改變,言語傾訴反而讓他們感到不安,有一種領地被人侵略的危機感,長此以往,缺乏溝通,跟家人產生了嫌隙,也不願意跟外人交流。所以在整個過程中會對家排師充滿敵意。」
「但他這個情況…」魏南風又看向宋佛手,「沒有敵意,更像是漠然,或者往更深了分析,是一種掙扎過後的……絕望?」
欒舟心中一凜,絕望這個詞,說起來輕描淡寫,真要到那一步,是積攢了多少次的失望,連最後一絲孤注一擲的力氣也耗盡了,人生再也沒有明日可期,只剩漫長無期的等待。
「宋佛手,」魏南風叫了一聲,流浪漢抬頭看了一眼,算是應了。
「你跟姚健談是同批入伍的新兵,想必關係也不錯吧,應該一起退伍的,怎麼只有你自己回來了?」
這個問題一語中的了。
沉默,許久的沉默,久到欒舟都以為宋佛手不會回答了。突然,他爆喝一聲,整個背脊繃成一線,死死的盯著魏南風,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是冤枉的,額啊…信我,你們信我。」
這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沙啞粗狂,還伴隨著輕微的顫音,每說一個字都異常艱難,喉嚨好像卡了根魚刺。
「誰不相信你?」魏南風問。
「他們不讓我說,為什麼不讓我說,憑什麼不讓我說…嗚…」宋佛手的狀態近乎歇斯底里,雙拳不停捶打著太陽穴,魏南風不得不出手勒令他停下。
「他沒有做,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啊…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們在救人,救人!!」
宋佛手一把推開魏南風,眼神中充滿仇恨與茫然,好像積壓了滿腔怨懟,手中的寶劍削鐵如泥,卻無處尋仇。
魏南風試圖穩定住他的情緒,輕輕攥住他的手腕,拉他坐下,目光澄澈而堅定:「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別怕,我相信你。」
兩行濁淚順著宋佛手的臉留下來,啪嗒一聲,重重落在地板上。
那聲音極具穿透力,直接打在人心房上,好像穿透了暗無天日的歲月,聽到了遙遠過去的聲音。
「佛手。以後咱咱…們要要…要是進了武警大大…大隊,就互相照…照顧,好不好?」
☆、第 40 章
經年一場大夢,邊城白骨凋落,倉促落款的一生,是非曲直,孰功孰過?
「2002年,是我們入伍的第五年,不打算留隊的老兵就可以退伍返鄉了,部隊走過一遭,以後出去幹活都比別人多一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