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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8:40 作者: 青衫書生
    恐怕也絕不會跟他那個被斬下首·級的父親一樣,貪戀美色,昏庸無道。

    而這些年,他隱忍藏鋒,更是沒有功夫近女色,說起來比桓鏡都要可憐一點,他才十五歲,好歹小楚懷瑜兩歲,要年輕。

    說起桓鏡……

    他其實是天機門的人。

    ----楚懷瑜很清楚這一點,他之所以重用他,是因為他是叛徒。

    被天機門逐出的叛徒。

    桓鏡十三歲到修羅門那一年,奄奄一息。

    他是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刑罰才被逐出山門的。且是掌門桓容親手執的刑。

    所以楚懷瑜說他道貌岸然。

    順理成章的,既然是國師桓容驅逐的天機門弟子,那就是他修羅門的朋友。

    楚懷瑜毫不猶豫以首席長老之位相待。

    當然,他是有過疑心的。

    直到現在。

    這少年公子仍舊未放下戒心,卻沒有證據證明:桓鏡就是和桓容狼狽為奸,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索性,便先這樣均衡著,等血洗過後,新的勢力翻盤,到時候,再從年輕一代中選出接替者。

    對公子來說,這亦是他看好姜夏的理由。

    這個孩子是阮家遺孤,不像桓鏡一樣來歷不明,更重要的是,她有家仇要報,這樣有弱點的人,才可以放心利用。

    和她姐姐不同,這個孩子心裡眼裡都沒情,便不會誤事。

    公子始終記得,記得阮苓自薦過枕席,不是她不好,而是耽於情愛的「刀」,就不再鋒利。

    楚懷瑜需要的是,一個不會喜歡他,也不會喜歡別人、忠心耿耿的人,像明媚和白夜那樣。

    他看著姜夏,看著她眼底什麼都有,有情有義,卻獨獨沒有愛,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桓鏡。

    修羅門中遍布眼線,昨夜裡桓鏡試探姜夏的那個門咚也被影子們記錄在冊,畫像供公子過目。

    他當然知道,姜夏是個木頭。

    純天然的不開竅。

    那不是年紀的問題,就是腦子裡缺那根弦。修羅門裡有許多比她小的,八九歲,不一樣情·竇初開,偷偷愛慕著他們的桓長老桓鏡嗎?

    公子瞭然一笑,他的居所位於這雲端之上的樹屋,站得高些,雖冷,卻也比別人看的多些。

    他也是真的相信,假以時日,眼前的孩子可以成為天下第一。

    就說阮苓,他已讓明媚探了虛實,那女孩子體內有著不符年齡的五十年內力,那麼----

    不出意外的話,被世人追逐的阮家那顆丹藥,漲百年功力的丹藥,在剩下這個孩子體內。

    說來,公子在特意救下兩姐妹後便隱有懷疑。

    之後,再經過蠱王的選擇,便徹底能肯定,他假設的沒錯。

    至於雌雄蠱的安排,其實一開始,公子便是更看好阮苓。所以給她的測試里,安排的是保險且萬無一失的雄蠱王,陰·陽調和。

    姜夏的話,是個意外。

    亦或是驚喜,這個公子原本以為膽小怯弱的女孩子,每每出人意料。相較而言,現在的姜夏,遠比阮苓符合他的期待。

    便只需,歷經時光打磨。

    少年公子揚起衣袖,拿了把精緻的刻刀,如雕如琢,在姜夏那把雪白清冽的刀柄上,刻下雋逸小篆,「第二」。

    他認真時,眉眼格外好看,便是隱在狐狸面具下,周身的氣質也不由讓人側目,朗朗君子,世無其二。

    姜夏就撐腮望著他,欣賞傳統民俗工藝之篆刻。

    她的眼裡實在沒有風月,便是日光淺淺籠罩彼此,也無法讓人生出綺思,倒像爹和女兒。

    少年公子便笑,問她:「你為何不喜歡桓鏡?這裡所有的女子,沒有不喜歡他的。」

    姜夏抬眸看他,無所謂道:「喜歡他我還不如喜歡你呢……」

    這寥寥一句,讓少年心悸。

    可下一秒,那孩子又補充道:「或者白夜也好。」

    「反正啊,桓鏡不行。」

    「為什麼?」公子不由停下手中篆刻,認真問道。

    姜夏順手接過刻好字的刀,邊打量邊說:「很簡單,他現在是修羅門中第一,至少在我打敗他之前,我都不會看他順眼。」

    你見過倒數第一喜歡第一的嗎?

    公子哭笑不得,定定望了她好久,才說:「你果然和別的孩子不同。」

    他不禁問:「不覺得委屈嗎?」

    「什麼委屈?」女孩子眉眼落拓,那份倔中儘是大氣。

    「我是說,」公子拉過她纖細的手腕,那裡還依稀可以看見昨夜繩子捆綁的痕跡。

    「這個啊?」姜夏很快收回手,沒心沒肺笑道:「早過去了啊。」

    公子心中便沒來由輕顫了一下,那樣的痛苦,甚至是每月一次,卻這樣雲淡風輕。

    楚懷瑜自認,他在十歲這個年紀時,遠不如她。

    加之七年隱忍,少年終究是覺得委屈的。

    可姜夏的出現,撼動了他一向的認知,少年不禁再問:「你…不覺得辛苦嗎?」

    「辛苦啊。」姜夏始終淡淡,嘻笑道:「可眾生皆苦,非我一人。」

    誰活著都不容易,她有什麼理由顧影自憐、自怨自艾?

    如果知足些,看到自己擁有的,盡力挽留自己失去的,放下註定要丟掉的。人生會快樂許多。

    「是嗎?」

    「……倒是我執著了。」

    少年公子忽綻唇一笑,用他那清和淳正的嗓音念道:「眾生皆苦,非我一人。」

    倏爾他提筆,抬袖間已書下行雲流水的八字。

    於是,姜夏又看到了傳統文化藝術之書法。

    她都差點想給楚懷瑜鼓掌了,可到底忍住了,因為公子反手一轉,把沾著筆墨的狼毫塞到了她手裡,道:「便由你提名吧。」

    「提、提名啊?」姜夏的手僵在空中,她一個現代人,毛筆字不行啊。更別說寫自己的名字了。

    咽了咽口水,姜夏大氣不敢出一聲,她拿著那筆,靈機一動,往刀柄上刻好的「第二」兩字上一抹,再往雪白的宣紙上一壓,就這樣留下了名。

    公子的笑聲便更清亮了。

    在姜夏提刀走出樹屋時,少年似看透一切般說道:「阮小七,等下次來,我教你寫字。」

    姜夏應好,落荒而逃。

    心道:現在沒點文化都不敢往古代穿了啊。

    可她志不在此,只想做個武藝高強的流·氓,能用打打殺殺解決的,就不bb。

    ·

    她離開後,未走幾步,就看見倚在前方樹下的白衣少年。

    一身琉璃白的輕綢隨風揚動,還有他束在額前,系在墨發後、廖落出幾許碎劉海的煙白髮帶也輕曳起,連背在身後的長劍,雪白劍穗都在招搖。

    姜夏忽然明白,為什麼公子說:修羅門上下沒有不喜歡桓鏡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她看見少年回眸揚唇,星眸璀璨,定定望著她,樹影打下的光線下,那顆淚痣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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