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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6:07 作者: 王覺仁
    此時桓蝶衣聽蕭君默誇她,登時一喜,揮舞拳頭又要跟他打,蕭君默忙道:「行了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我沒空陪你了,師傅趕我回家呢。」

    「那正好,我也好久沒去你家了,順便去看看伯父,咱們一道走!」桓蝶衣說著,拉起蕭君默的手就走。

    蕭君默尷尬:「喂,這兒是皇城,你收斂點行嗎?」

    「幹嗎要收斂?」桓蝶衣不以為然,「咱倆是好兄弟,手拉手怎麼啦?」

    「正因為是好兄弟,才不適合拉手。」

    「為什麼?」

    「你什麼時候見過兩個大男人手拉手一塊兒走路?」

    桓蝶衣想了想,說了聲「也對」,便把手抽了出來,緊接著眼珠子一轉,忽然把手搭上蕭君默肩頭,然後硬把他的手也拉過來搭在自己肩上,一臉得意道:「好兄弟就得這麼走,勾肩搭背地走!」

    由於兩人身高差了許多,硬要勾肩搭背,不免走得搖搖晃晃,十分彆扭。蕭君默苦笑:「喂,好兄弟也沒這樣的,這麼走的是醉漢。」

    桓蝶衣聞言,頓時咯咯直笑。

    蕭君默偷偷想把手拿下來,卻硬被桓蝶衣按了回去,只好翻了下白眼,任由她了。

    兩人回到位於蘭陵坊的蕭宅,剛走進前院,管家何崇九便快步迎了上來:「二郎,你可回來了!」然後匆匆跟桓蝶衣打了下招呼,臉上似有焦急的神色。

    蕭君默有個哥哥,一出生即夭折,故而他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論排行卻是老二,所以家中仆傭都稱呼他「二郎」。

    蕭君默察覺何崇九神色有異,趕緊問道:「我爹在嗎?」

    何崇九臉色一黯:「主公他已經……有五天沒回家了。」

    蕭君默和桓蝶衣同時一怔,不禁對視了一眼。

    「是不是魏王派他去何處公幹了?」桓蝶衣道。

    「不可能。」蕭君默眉頭緊鎖,「我爹他若是出遠門,必會告訴九叔,不會不告而別。」

    「二郎說得對。」何崇九道,「而且我前天便去魏王府打聽過了,杜長史也說好幾天沒見到主公了,事先也沒聽他說要告假什麼的。」

    「這就奇了。」桓蝶衣一臉困惑,「那他會去哪兒呢?」

    蕭君默思忖著,心中忽然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九叔,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爹,他有沒有什麼異常?」

    何崇九回憶著,搖了搖頭:「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就是提了幾回你小時候的事情……再有嘛,哦對了,我差點忘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主公說這是二郎小時候,一位故友送給二郎的,當時怕你年紀小弄壞了,就幫你收藏了起來。那天主公離家之前,忽然拿出這枚玉佩,說你現在已長大成人,該把玉佩還給你了……」

    蕭君默接過玉佩,細細看了起來。

    這枚玉佩是用稀有名貴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白中泛黃,玉質晶瑩,溫潤細膩,如脂如膏,正面雕飾著一株靈芝和一朵蘭花,反面刻著兩個古樸的篆文文字:多聞。蕭君默看著看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幅久遠的模糊的畫面。畫面中的蕭君默還只是三四歲模樣,然後有個身材修長、服飾華貴的年輕男子走過來,把這枚玉佩掛在了他的胸前……

    「這事也有點奇怪啊!」桓蝶衣道,「就算蕭伯父要把這枚玉佩還給師兄,他可以自己還呀,幹嗎要交給九叔你?」

    「就是說嘛!」何崇九急著道,「我那天也是這麼對主公說的,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說先放我這兒,然後就匆匆忙忙走了。」

    這顯然是一條重要線索。蕭君默想,父親忽然把收藏了十多年的舊物拿出來,這絕非尋常之舉。他這麼做,是不是預感到自己會遭遇什麼不測?

    蕭君默把玉佩揣進懷中,又問:「九叔,你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何崇九又仔細想了想,道:「不知道這算不算,主公那幾天,在書房裡臨寫了幾幅字帖……」

    蕭君默目光一亮:「誰的字帖?」

    「王羲之。」

    蕭鶴年的書房簡潔雅致,書架上和書案上都堆放著許多捲軸裝的書。

    蕭君默坐在案前,翻看著父親留下的幾張行書臨帖,沒看出任何異常。而父親所臨的王羲之法帖,也非真跡,只是後世公認較為成功的摹本而已,照樣看不出什麼。

    蕭君默站起來,走到書架前,隨意翻看著吊系在書軸上的檀木標籤,上面寫有每卷書的書名和卷號。翻著翻著,他的目光忽然被一根書籤吸引住了,那上面用朱墨寫著三個字:蘭亭集。

    桓蝶衣和何崇九站在一旁,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驀然有些出神,桓蝶衣趕緊道:「師兄,你發現什麼了?」

    蕭君默充耳不聞,突然把那捲書抽了出來,放在案上,當即展開,匆匆看了起來。桓蝶衣跟何崇九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蘭亭集》是東晉永和九年,王羲之與諸友人在會稽山陰蘭亭聚會上所作詩歌的合集。王羲之所作的著名散文《蘭亭序》,正是這卷詩集的序言。蕭鶴年的這個藏本,是他自己親手抄錄的手寫本。蕭君默知道,父親不僅親手抄寫了這卷詩集,而且平時經常翻閱,似乎對其有著非同尋常的喜愛。他受父親影響,也讀過一兩次,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此時,蕭君默匆匆打開這卷書,是想證實心中的某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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