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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6:07 作者: 王覺仁
    楚離桑一怔:「哦,可能是……被褥太厚了吧。」

    「太厚你還捂那麼嚴實?」楚英娘說著,就想去掀她的被子。

    楚離桑「啊」了一聲,雙手在被子裡面緊緊抓著被頭:「娘,我現在身上也都是汗,您掀了被子,我會著涼的!」

    楚英娘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半晌才笑了笑:「那好吧,你換完衣服趕緊出來,吃過飯,娘接著教你讀經,今天該學《禮記》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直到聽見母親掩門出去,楚離桑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她猛然把被子掀到一邊,只見身上那一襲青衫早已被汗水濡濕,而那雙烏皮六合靴赫然還穿在腳上。

    綠袖恰在這時跑進來,看到這一幕,驚得捂住了嘴。

    魏王李泰的府邸,位於長安延康坊的西南隅,占地近二百畝,重宇飛檐,富麗堂皇。

    依照唐制,凡王公貴戚及三品以上高官,皆可把自家府門直接開在坊牆上,以方便出入,而不必經由坊門。是以魏王府便在南邊坊牆開了一個正門,又在西邊坊牆開了一個邊門。從魏王府正門出來左拐,往北過三個街口就是皇城;從西側邊門出來,往北過一個街口就是西市;交通極為便利,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二月下旬的一天午後,將近酉時,一駕馬車趕在暮鼓敲響之前,從西門悄悄進入了魏王府。

    來人是黃門侍郎劉洎,門下省的副長官。

    劉洎,字思道,年近五十,平日沉穩寡言,在朝中卻以剛直敢諫著稱,受到李世民倚重。不少人認定,他三年之內,必能升任門下省最高長官----侍中。

    馬車從西外門進入一片大院,剛剛停穩,早已等候在內門的魏王府司馬蕭鶴年便快步走下台階,迎了上來。

    劉洎身著便裝,步下馬車。

    「思道兄,你怎麼才來,魏王殿下都等急了。」蕭鶴年笑著拱拱手。

    劉洎還了一禮:「勞駕鶴年兄親自在此迎候,劉某怎麼敢當!」

    二人稍加寒暄,便一起朝內門走去。

    「殿下急著找我來,究為何事?」劉洎問。

    「喜事,大喜事!」蕭鶴年面帶笑容。

    劉洎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近來魏王因《括地誌》而深受皇帝眷寵,連日來賞賜不斷,朝野上下也是人人矚目。為此,魏王本人自然是躊躇滿志,就連他府上的這些大小官員,也都一個個眉飛色舞,恨不得整天把「喜」字貼在腦門上。

    劉洎有些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因為,奪嫡是一條何其兇險又何其曲折的道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劉洎隨蕭鶴年走進正堂的時候,看見魏王李泰與府中長史杜楚客正說著什麼,同時發出一陣大笑。

    劉洎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見劉洎到來,李泰和杜楚客起身相迎。眾人又是一番寒暄,隨即落座。

    「劉侍郎,你猜今早父皇召我入宮,都跟我說了什麼?」李泰眉眼含笑,一臉神秘。

    劉洎微微一笑:「聖上近來賞給殿下的金帛,已可謂車載斗量、不可勝數,還能讓殿下及諸位如此喜悅之事,我想,定然是錢財之外的別樣榮寵。」

    李泰朗聲大笑:「不愧是劉侍郎,一語中的啊!」

    「思道兄,」杜楚客接過話頭,「那你再猜一猜,具體是什麼樣的榮寵。」

    杜楚客五十多歲,是開國功臣杜如晦胞弟,字山實,年輕時曾於嵩山隱居,志意甚高,自詡為宰相之才。貞觀四年,杜如晦病逝,杜楚客奉詔入仕,曾任蒲州刺史,現任工部尚書兼魏王府長史,是李泰最為倚重的心腹智囊。

    「山實兄,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劉某再猜下去,恐有揣測聖心之嫌了。」劉洎道。

    杜楚客搖頭笑道:「思道兄這樣就無趣了。在朝堂上謹言慎行是對的,可在這兒,你也須如此謹小慎微嗎?難道連殿下和我等,你都要防著?」

    劉洎笑笑不語。

    他們二人雖同為魏王心腹,個性卻不太合拍。劉洎覺得杜楚客張揚,杜楚客認為劉洎怯懦,加之二人又都有意成為魏王麾下的頭號謀臣,因此明里暗裡總是較著勁。

    「行了行了,也該說正事了。」李泰打著圓場,「鶴年,你來跟劉侍郎講吧。」

    蕭鶴年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今早殿下奉旨入宮,剛一進甘露殿,聖上便屏退左右,密語殿下:為便於殿下參奉往來,不日將讓殿下移居宮中的武德殿。當然,此事暫不宜對外聲張,聖上講,他會擇日正式下旨,並於朝會上公開宣布。」

    武德殿位於太極宮東側,與東宮僅一牆之隔,比東宮距離李世民的居處還要近。魏王一旦入居此殿,便能天天與皇帝「參奉往來」,得到比太子更多的參與軍國大政的機會,從而獲取更多的政治籌碼。這對於眼下一心想要奪取太子位的李泰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喜訊。

    把這件事一說完,李泰、杜楚客、蕭鶴年便齊齊把目光盯在劉洎臉上,等著看他的反應。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劉洎居然毫無反應,仿佛沒聽到一樣。

    「劉侍郎,你在聽嗎?」李泰狐疑地看著劉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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