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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6:07 作者: 王覺仁
絡腮鬍一把抹掉臉上的口水,臉頰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然後大喝一聲,手中那根粗大的棍棒高高揚起,正對著白衣男子的腦門。
這一棍子下去,書呆子小命休矣!說時遲那時快,楚離桑右腳一踢,地上一顆石子飛出,正中絡腮鬍手腕,棍棒噹啷落地。緊接著,又有兩顆石子飛來,分別擊中絡腮鬍左右兩腿的膝彎。絡腮鬍痛得大叫,同時雙膝一軟,竟然跪在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此變故就發生在剎那,混混們登時愣住了。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給老子上?!」絡腮鬍一邊忍痛爬起來,一邊扯著嗓子大喊。
混混們回過神來,揮舞著棍棒沖向楚離桑。絡腮鬍狠狠瞪了白衣男子一眼,然後抓起棍棒加入了戰團。楚離桑赤手空拳以一敵眾,卻是一副氣定神閒之色。白衣男子只見一道淡青色身影在呼呼飛舞的棍棒間閃展騰挪,翩如驚鴻,不禁看得呆了。
「呆子你看什麼,還不快跑?」楚離桑大喊。
白衣男子這才清醒過來,想從院門跑,試了幾次都被棍棒飛舞的勁風擋了回來。情急之下,看見右手邊的院牆下擱著一架木梯,便順著梯子爬上牆頭,接著搖搖晃晃地走到牆頭盡處,費力爬上了大院的屋頂,然後戰戰兢兢摸到屋檐邊,想從這裡跳到隔壁的屋頂,卻又因恐高而手足無措。
正彷徨間,一隻手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白衣男子猛一哆嗦,回頭一看,卻是楚離桑,再探頭一看,下面院門大開,混混們早都被打跑了,只留下一地的棍棒。
「給,拿去還給那位老丈吧!」楚離桑把藍布包袱遞了過來。
「是你搶回來的,該當你去還,我不能奪人之功。」男子嘟囔道。
楚離桑又好氣又好笑:「我說呆子,就你這樣的,也敢幫人抓賊?你就不怕幫人不成,反被賊人打死?」
「義之所在,無遑多想。」男子道,「誠如《孟子》所言,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
「行了行了,別跟我掉書袋了。」楚離桑把包袱往他懷裡一塞,「趕緊去還了吧,我還有事呢!」
男子不接,又把包袱推了回來。楚離桑側身一閃,轉身就走。男子撲了個空,腳下一滑,哎呀一聲向屋檐下跌去。楚離桑大驚,猛然回頭,右手急伸,飛快攬住了他的腰。男子嚇得臉色煞白,雙手亂舞,無意中一隻手竟然抓到了楚離桑的胸部。
男子突然意識到什麼,手像被燙到一樣立刻縮了回來。
此時,楚離桑的臉已經唰地紅到耳根子了。她又羞又惱,下意識一抬手,啪地給了男子一記響亮的耳光。
白衣男子捂著熱辣辣的臉頰,怔怔地看著楚離桑從屋頂上飛了下去,輕盈地落在院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
低頭看著自己那隻惹禍的手掌,白衣男子久久回不過神來。
忽然,他一抬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楚離桑從牆頭跳進自家後院的時候,綠袖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哎呀娘子,你怎麼才回來,主母都來找你三回了!」綠袖氣得跺腳。
楚離桑歉然一笑,拉著她就往閨房跑,然後讓綠袖守在閨房門口,自己跑進房裡,把門一關,開始手忙腳亂地摘帽子解頭髮。不料紗帽竟被頭髮纏住了,越急越解不開,氣得楚離桑連叫該死。
屋外,楚英娘沿著迴廊走了過來,一臉不悅。綠袖暗暗叫苦,硬著頭皮迎上去,高聲道:「主母您別擔心,娘子真的沒事。她就是貪睡,奴婢都跟她說好幾遍太陽照屁股了,可她翻個身就又打起了呼嚕……」
「綠袖,」楚英娘臉色一沉,「跟你講過多少回了,說話要注意措辭,大姑娘家的,一張嘴就是粗言俚語,像什麼話!」
綠袖賠著笑臉:「是是是,主母教訓的是。奴婢太笨,老記不住您教的話,那詞怎麼說來著……」
「應該說『日上三竿』。」
「對對對,日上三竿,日上三竿!」綠袖嘿嘿笑著,心裡說死娘子你再不快點,我綠袖的屁股可真要挨板子了!
楚英娘笑笑,伸手點了一下綠袖的額頭,繞過她就要去推門。
綠袖大驚,想攔又不敢攔,急得跳腳。就在楚英娘的手搭上房門的同時,屋裡終於傳出楚離桑慵懶的聲音:「怎麼這麼吵啊?是娘來了嗎?」
綠袖長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楚英娘走進來,撥開閨房的珠簾,看見楚離桑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被褥里,只露出頭臉。
「娘,您跟綠袖在外邊說什麼呢,吵死了!」楚離桑嘟囔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楚英娘在床榻邊沿坐下,看著她:「桑兒,你學做女紅是對的,可也不能折騰得那麼晚呀!」
「對對,娘說得對,下不為例。」楚離桑賠著笑,做了個鬼臉,「娘,您忙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換就換唄,幹嗎趕娘走?」
「人家都二十了,您還讓我當著您的面換衣服啊?」
「行行行,你長大了,女大不由娘了!」楚英娘笑著剛想起身,忽然發現她的額頭和鼻尖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頓時眉頭微蹙,「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