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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6:07 作者: 王覺仁
    「哎呀我說房相公,你就別賣關子了,這不是活活把人急死嗎?!」尉遲敬德不耐煩了,「你到底看出什麼了?」

    李世民忽然抬手止住尉遲敬德,眼睛盯著那個血字:「朕明白了。」

    長孫無忌、尉遲敬德、侯君集都盯著李世民。

    房玄齡微笑不語。

    「呂世衡留下的,其實並非四個字,而是三個半字。」李世民用食指比畫著「干」字,「這個字只寫了一半,並未寫完,右邊肯定還有筆畫!這就說明,呂世衡想寫的不是『天干』,而是另外一個詞。」

    房玄齡雙手一揖:「皇上聖明!」

    長孫無忌、尉遲敬德、侯君集恍然大悟。

    「若果如此,那這沒寫完的到底是哪個字?」尉遲敬德瞪著眼睛問。

    他這一問,屋裡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筆畫中帶有「干」的字似乎並不多,眾人開始在心中默默羅列相關字眼。就在此時,緊閉的御書房門外,忽然傳來內侍的一聲輕喚:「大家……」

    唐代,宮中內侍、后妃一般稱呼皇帝為「大家」。

    李世民臉色一沉,對著門口:「朕不是吩咐過,任何人不許來打攪嗎?」

    「大家恕罪!」外面的內侍顫聲道,「老奴本不敢打攪,只是……只是長安令來報,昭行坊的一座民宅失……失火了。」

    長安城的行政區劃以中軸線上的朱雀大街為界,分為東、西兩部,東面為萬年縣,西面為長安縣,昭行坊位於長安城的西南角,歸屬長安縣管轄。由於地處京畿重地,萬年、長安兩縣的縣令,品秩為正五品,比一般州縣的七品縣令高得多,職權也大得多,若遇緊急事件,可直叩宮門進行稟報。

    「一座民宅失火,居然夤夜叩宮驚擾聖上,這個長安令是怎麼當的?!」長孫無忌大為不悅,衝著門口道,「叫他立刻回去,派人救火,統計損失,具體事宜明日早朝再奏!」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個長安令的確有些拿不準分寸,但民生無小事,既已來奏,自己肯定要過問,便對著門口道:「長安令心繫百姓,值得嘉許,傳他入宮吧。」

    「遵旨。」門外的內侍應著,正欲退下。

    「等等!」長孫無忌喊了一聲,回頭勸道,「陛下,現在子時已過,您還是趕緊安寢、保重龍體為宜,此等失火小事,就讓臣去處置吧。」

    「民生無小事……」李世民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突然,李世民想到了什麼,表情怔住了,手僵在半空,下意識地望向房玄齡。此時房玄齡也意識到了什麼,恰好望向李世民。

    君臣二人目光交接,瞬間同時醒悟過來。

    李世民倏然起身,大踏步走到門口,嘩啦一下把門拉開,大聲道:「長安令說沒說是誰的宅子失火了?」

    年近五十的內侍總管趙德全原本彎腰俯首站在門前,被突然出現的皇帝嚇了一跳,囁嚅道:「回大家,是……是前陣子殉國的呂……呂世衡將軍。」

    李世民渾身一震。

    屋內的人除了方才已經猜到的房玄齡,其他三人盡皆目瞪口呆。

    昭行坊是長安城最南端的里坊之一,與南面城牆僅一街之隔。當位於昭行坊東面的呂世衡宅悄然起火之際,那七八條身手敏捷的黑影正從南坊牆翻越而出。

    他們的行動照舊迅疾無聲。

    七八條黑影躥過橫街,緊貼著高大城牆的牆根蹲下,每個人各自從腰間的包袱中掏出一把飛鉤、一捆麻繩,把飛鉤在繩子上繫緊,然後用力朝城牆上擲去。七八個飛鉤唰唰地飛過城牆,利爪般的鉤頭齊齊扣在雉堞上。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顯得訓練有素。

    眾人正準備抓著繩子攀上城牆,為首的面具人驀然發現了什麼,一抬手,所有人立刻停止了動作,靜靜地看著他。

    「何方朋友,躲在暗處作甚?」面具人望著不遠處冷冷說道。

    暗淡的月光下,一個身影慢慢從右側的城牆陰影處走了過來。此人一路沿著牆根,看不清面目,但隱約看得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男子徑直走到距面具人兩丈開外的地方站定,低聲道:「先師有冥藏。」

    面具人聞言,眼中的警覺之色旋即淡去,回了一句:「安用羈世羅。」

    男子拱手一揖:「見過冥藏先生。」

    「玄泉,」面具人目光有些狐疑,「你在此做什麼?」

    被稱為玄泉的人似乎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昭行坊。此時大火漸漸燃起,坊中隱約傳出有人奔走救火的雜亂聲響。

    「先生,您終於還是做了。」玄泉的聲音中似有無限的傷感和悲涼。

    「我乃替天而行。」冥藏先生淡淡說道。

    「是啊,我們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在替天而行,『無涯』他何嘗不是這麼認為的?」

    「這個逆賊,死有餘辜!」那個瘦瘦的黑衣人一步搶到冥藏先生身邊,對玄泉怒道,「休在先生面前再提他!」

    「死有餘辜?他一家上下十幾口人,也都是死有餘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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