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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江隨流看著她的背影,抿唇:「你現在,不是做到了麼?」

    一身樸素,不染脂粉而天成。瀲灩回過頭來,笑道:「是啊,我做到了。」

    只是心裡最深處的那個願望,終究是無法實現了。她渴望歸隱山林。心裡一直希冀著的,卻是身邊有人陪她一起。

    可惜那人問鼎了天下。

    聰明如她,有這麼幼稚的願望,當真是可笑。

    慢慢站直了身子,瀲灩終於掃了一眼那墓碑。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便是沒刻過石碑的人刻上去的。分明是衣冠冢,卻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瞳孔微微緊縮,瀲灩看著那兩行字,倒退了一步。

    愛妻楚瀲灩。

    相公韓子狐。

    「他的心意,全部刻在上頭了。」江隨流從身後扶住瀲灩,嘆息道:「這一處墓碑惹了不少爭議,不過皇上他下令護這一方墳墓,任何人不得靠近。」

    瀲灩呆愣地回頭看了江隨流一眼,沒有反應過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江隨流閉了眼眸道:「一旦有人靠近,宮裡的那位,都會知道的。」

    晴天一道霹靂,瀲灩怔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話為何意。她在這裡停留許久,也就是說,那人知道,並且要來了麼?

    臉色微白,瀲灩咬著唇,猛地推開江隨流,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她又掉進陷阱里了,這些人,又騙她!

    她是回來訣別的,不是要自投羅網。張術這老jian巨猾的,說好的幫她,怎麼又倒戈相向了!

    「娘娘!」江隨流笑著喊了一聲:「您跑的方向不對。」

    話還沒說完,那一抹影子便撞上了姻緣廟後門口,一個氣喘吁吁的人。

    身子被抓緊,骨頭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樣。瀲灩抬頭,對上的是一雙?曜的眼眸。

    「娘娘慢走,小心腳下。」

    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瀲灩微微張開瞳孔,柔軟的衣料將她整個人包了進去,溫熱的體溫從每一寸肌膚上暈染上來。她想推開他,卻被人死死按在了懷裡。

    番外章算計過一世,與子共白頭(HE大結局)

    最近洛陽突然熱鬧了起來,發生了許多趣事,比如不知為何,姻緣廟那頭突然有人吵架,圍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名美貌少婦和一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公子。兩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而後便打起來了。

    不,準確些說,是少婦掙脫開了那公子,轉身就跑。那公子不緊不慢地追著,像是逗貓似的,一次又一次堵住她的去路。

    最後,少婦撞翻了姻緣廟裡的油燈,一場火起,差點燒了半間姻緣廟。

    「你當心些。」韓朔將瀲灩拉得退後一步。笑得從容地道:「起火了啊。」

    瀲灩惱怒地踩他一腳,沉寂已久的心突然猛地跳動起來,轉身又繼續跑。

    韓朔一點也沒變,或者說他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那般冷靜地看著她。仿佛她不管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她討厭這種感覺。

    張術定然是泄露了她沒有死的消息,不然韓朔也不會這麼鎮定。害得她一點可趁之機都沒有,根本跑不出去。

    「累了麼?」再一次被攔住的時候,面前的人低聲問她。

    她跑得直喘氣。一句話也不想同他說。

    「跑不動了的話,就別跑了。」韓朔嘆息一聲,微微低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往外走。

    圍觀的男男女女都紅了臉。讓開一條路放他們出去。

    「韓朔,放開我吧。」瀲灩平靜了一會兒,淡淡地道。

    他像是沒有聽見,抱著她上了門口的馬車,一路往宮裡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不失態。

    沉香宮。

    瀲灩終於被放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院子裡站著的休語和含笑。兩人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她,笑得很燦爛,眼睛卻通紅。

    七年時光,兩人都已經有了各自的歸宿,頭髮跟她一樣是婦人髮髻,開口卻還是:「恭迎娘娘回宮。」

    瀲灩有些手足無措,對著韓朔她還能發火,對著其他被她假死騙了那麼久的人,她有些愧疚。

    韓朔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甩開,側頭看過去,旁邊這人像一隻渾身刺都立起來了的刺蝟似的,萬分不滿意地看著他。

    「這性子,怎麼還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勾唇一笑,蠻橫地再拉過她的手往裡走。力氣大得叫她甩也甩不開。

    「韓子狐,你放手!」

    「不放。」

    韓朔將她拉到裡面去坐著,雙手撐在她椅子的兩邊,漸漸斂去了笑意:「你走了多久,我便念了你多久,時時刻刻,無法停歇。好不容易你肯再次出現了,叫我還怎麼放得開?」

    瀲灩皺眉,沉?了一會兒嘀咕道:「你倒是比以前會說話多了。」

    「你卻還是和以前一樣迴避我。」他咬牙,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讓你說一聲其實也想回來看看我。有那麼難麼?」

    嘴角微動,瀲灩很認真地點頭:「太難了,因為我根本不是想回來看你的。這麼多年了,恩怨早盡,愛憎也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彼此放過不行麼?作何還要繼續牽扯?」

    頓了頓,瀲灩垂了眼眸道:「我早就忘記了從前的事…」

    手腕上有東西被按住了。

    她一驚,抬眼看過去。

    「忘記了?」韓朔按著她手腕上的紅鸞繩,眸子裡有點點星光,慢慢地亮起來,接著染透了整個眼眸:「那為什麼還要戴著它?」

    心裡一沉,瀲灩皺眉,不說話了。

    「沒關係,你還介意的一些事情,我可以慢慢努力讓你釋懷。」面前的人嘆息一聲,輕輕伸手抱住了她:「只要你還肯給我一次機會,餘生漫漫,我總有還清欠你的東西的那一天。」

    細微的顫抖從他身上傳過來,瀲灩微微一頓,終於沒有推開他。

    殿裡一雙人影重疊,雖然瀲灩始終沒有伸手回抱韓朔,不過韓笑站在門口,可算是信心滿滿:「他們會花好月圓的。」

    只要有人肯邁出第一步,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

    洛陽城大街上,百姓正在喝茶談論前幾天姻緣廟發生的趣事,卻突然有一陣騷動,從丞相府一路延伸出來。

    眾人皆伸頭去看,卻見平日裡一派睿智從容的丞相大人,正被一名蒙面女子拿著刀追殺。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百姓都嚇住了,竟沒人敢上去攔。不過說來也怪,丞相府的守衛就跟在後頭,竟也都沒有要救人的意思。

    「娘娘饒命!老夫當真是無心的。」

    「無心?」瀲灩要氣死了:「無心能無心到說出全部的真相?先生你站住!」

    「啊呀呀,當跑則跑才是大丈夫!」

    雞飛狗跳,朗星正坐在宅院牆頭上吃果子,就看見有煙塵滾滾而來。

    「發生什麼事了?」他側頭問旁邊的男人。

    韓朔咬一口手裡的蘋果。淡淡地道:「這叫惱羞成怒。」

    「哦。」小朗星繼續咬果子,而後想了想,又道:「早知道你是我爹,當初不該對你那麼客氣的。」

    「為何?」韓朔側頭看著這孩子,心裡滿滿的都是愉悅。

    這是他們的孩子。本以為當真會孤獨一生,上天卻是待他不薄。瀲灩回來了,還帶回來這麼得他心的小傢伙。

    只不過,這小傢伙不是那麼喜歡他就是了。若問原因,大概就是他強要給他改名。

    「讓自己夫人孩子不想回家的男人。一定不是什麼好男人。」朗星道。

    韓朔一怔,繼而苦笑,他好像的確不是什麼好男人。雖然現在人都回來了,可是他的噩夢還是沒有停止過。午夜夢回,依舊會驚醒。

    「當初娘親為什麼會離開?」朗星突然問。

    「嗯?」韓朔想了想,道:「我與你娘親立場不同,她背負得太多,我背負得也太多,所以無法在一起吧。」

    「那現在呢?」朗星看著他。

    「現在……」韓朔扔了蘋果核,微笑道:「不存在了吧。我給她看的是一個太平盛世,她也該想通了,往事不可追。」

    「聽說朗星這名字是另一個人給我取的。」朗星突然笑了笑,有些惡劣地咬著果子道:「所以你不滿意,要改是麼?那人是誰?對我娘親來說也很重要麼?」

    韓朔臉色一沉,瞪著他道:「小小年紀,你的話太多了。」

    朗星慢條斯理地重複剛剛學到的詞:「惱羞成怒。」

    韓朔:「……」

    「朕想好了名字,若是皇子便名朗星,若是公主便名摘月。」

    那是曾經司馬衷說的話,瀲灩竟當真聽進去了,還當真把他的孩子,用了司馬衷取的名字。

    怎麼想都覺得平靜不下去。韓朔?著臉跳下牆頭,仰頭看著上面的小鬼道:「你該姓韓,就叫韓子磯。」

    「我不要。」朗星堅定地搖頭。

    「是麼?」韓朔微微一笑,點頭道:「不要的話。你就自己從牆頭上下來吧。」

    朗星錯愕,低頭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小臉?了。

    這狡猾的男人,他總有一天會把他踩在腳下的!

    晉元帝七年夏,陽光正好,晉元帝迎了不知名姓的女子進宮,並立其子為儲君,終於堵住群臣勸立之口。

    不過,一眾老臣還是在太極殿門口哭號。

    「皇上!來歷不明之子,如何堪為儲君啊皇上!」

    「皇上三思,莫要輕易被迷惑!皇室血脈不可混啊皇上!」

    「老臣願以死相諫!」

    「吱呀----」門又打開了。

    眾人抬頭看過去,卻是一幼小孩童負手立在門口,稚嫩的臉上帶著他們熟悉的嚴肅神色,清脆地開口道:「聽你們哭得好累,各位大人要不要喝一口茶再繼續?」

    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讓外頭頃刻安靜,再發不出什麼聲音。

    裡頭的韓朔鬆了口氣,繼續對付面前的女子。

    「這局若是朕贏了,你便留下麼?」捻著白子,他笑著問對面的女子。

    瀲灩板著臉。點頭。

    她是被綁進皇宮的,想出去的話,只有玩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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