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

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愛妃你說,人的一生是不是註定要背負很多的東西?」坐在龍攆上,帝王突然好奇地問。

    瀲灩想了想,笑道:「人主宰天地,自然是活得比其他動物累。而皇上你是人中之龍,背負的自然更多。上天畢竟是公平的。」

    司馬衷撇撇嘴,嘟囔道:「真是辛苦,你瞧朕,背著司馬家的江山。而愛妃你,背著楚家的名譽。甚至韓朔他,怕也是背著萬千人的期望。我們三人兜兜轉轉,卻終究不是為自己而活。」

    呼吸一頓,瀲灩被帝王這番話給嚇了一跳,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朕有感而發,愛妃不用驚訝。」帝王微微一笑,伸手將瀲灩抱在懷裡,低聲道:「你回來了。至少能陪著朕……」

    後面的話模糊不清,瀲灩沒聽清楚,側頭問:「什麼?」

    「沒什麼。」司馬衷疲憊地閉上眼睛:「你回來了就好。」

    瀲灩沒有再問,回去蒹葭宮,休語抱著她又是一陣好哭。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她,瀲灩坐在桌邊用了些夜宵,然後看著皇帝吃了藥,便躺在他身邊睡了。

    在司馬衷身邊她可以很快睡著,因為比較安心。帝王看著她的睡顏,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然後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吻。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休戰,皇帝養傷,懶洋洋的似乎很不想動,瀲灩便同畢卓等人商議了守城之事,然後再轉述於他。就像以前尚在洛陽之時一樣。

    司馬衷行兵布陣都很是小心謹慎。屬於萬無一失的那種。瀲灩對他很放心,愁的只是糧糙的問題。

    韓朔一方一直沒有大舉進攻,想來也是糧糙供應有了?煩。那麼多的人,要餓了肚子可是大事。

    夏天慢慢過去,新都守得很牢固,韓朔似乎也沒有那麼急著攻城,就等著秋收的糧糙。

    新都被困,糧糙一直都是大問題。百姓自給自足尚不用擔心,但是軍糧就很成問題了。

    帝王派人下去收糧,但是無商不jian,許多糧商都屯著糧準備發一發國難財,糧價一度高漲。

    胡天被降了職,看起來沒有以前那般狂妄了。在收糧一事上,他倒是先拿出家財來,說了一句「國為重,家為輕。」

    群臣紛紛效仿,百姓稱道,國庫倒是充盈,但是瀲灩伸手攔住了要去收糧的江隨流,笑著對帝王道:「臣妾覺得這樣的事情,交給臣妾來會比較有利。」

    嗷嗷嗷我的爪子!緊急通知,五更推到晚上八點,白鷺趕著去面基來不及了,磕頭!

    明天起三更打底麼麼噠。

    第一百八十七章蒼生一世安,己身難圓滿(落櫻花花水晶鞋加更)

    江隨流不太贊同:「娘娘,您身份貴重…」

    趙太尉也表示擔憂:「娘娘親自離宮,恐怕…」

    張術和楚嘯天站在一邊,一人笑著沉?,一人面無表情。只有帝王笑眯眯地看了瀲灩好一會兒,拉過她來低聲問:「愛妃想怎麼做?」

    瀲灩捏捏他的手,jian詐地道:「權力壓之,利益誘之,道理曉之。」

    能平衡運用這三者,天下沒有撬不開的頑石。jian商雖jian也是商,皇權底下做買賣,他們雖然不能明搶。暗奪卻是可行的。瀲灩心思幾轉,眼眸亮晶晶的。

    司馬衷想了一會兒,頷首:「朕允了。」

    「皇上!」江隨流皺眉。

    帝王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朕好像染了風寒。得在宮裡養上一段日子。這些事辛苦愛妃了,朕必有獎賞。」

    瀲灩笑道:「那臣妾先謝過皇上了。」

    帝王微微一笑,輕咳兩聲道:「江愛卿陪你去,朕也放心。貴妃的印鑑帶著即可。儀仗怕是不用了。」

    「好。」瀲灩點頭。

    此事就這樣定下,她有話想問他,卻沒有開口。司馬衷情緒不對,她何嘗又正常了?出去散散心。回來再說吧。

    雖然向來沒有躲避的習慣,但她心裡纏著的情絲太雜太多,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不想把自己繞進死胡同,還是暫時別去想的好。

    新都後方有城池名千城。大晉數得上名頭的糧商,這裡有兩個。

    一個是年過八十依舊很是康健的張老爺子,一個是英雄出年少的新晉富商千百萬。

    瀲灩接過休語遞過來的信,看見第二個名字就笑了。姓千名百萬,這人一看便愛財。她此行帶著的銀票不少,風聲傳出去,大抵他們都在等著她了。新都守軍依舊在招募,算算人數,開銷不小。

    司馬衷站在共宮門口目送瀲灩離開,雖然不過是幾天的事情,但是他依舊還是戀戀不捨地看著馬車遠去。

    「皇上還是回宮休息吧。」張術站在旁邊,輕聲道。

    「先生,你知道望月崖麼?」帝王不應他,反而開口問。

    張術笑道:「老夫去過一次,那地方可以俯瞰新都山水,是個好去處。」

    「望月崖很高。下面深不可測。」司馬衷頗有深意地道:「雖說是離開新都的必經之路,但是若不小心上了那崖,只怕是一條死路吧?」

    張術慢慢正經了神色,看了帝王好一會兒,點頭道:「臣會再去看看那裡的風光。」

    「你也辛苦了。」司馬衷拍拍他的肩膀,嘆息了一聲,轉身往宮殿裡走。他的背也慣常挺得很直,看起來是一個可以扛得住江山的男人。

    「她去收糧了?」

    秦陽站在營帳里。望著外頭開始轉涼的天氣,呵笑道:「可不是個操心的命麼?」

    座上的人處理著洛陽傳過來的奏章,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就像只是隨口一問。

    「上次攻城,新都方面守得很牢固,大抵也是她的功勞吧。」韓朔用硃筆劃了摺子,放到一邊去:「這一個月,新都里那位可以睡安穩覺了。」

    秦陽輕嘖一聲,罵道:「嫉妒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本大爺想來不懂你們這些花花腸子,好好的人都留在身邊了也能丟。丟了總要惱吧?你除了那日追出去幾步,之後怎麼全然不提她了?真要六根清淨得道升天了不成?」

    韓朔輕笑,翻開摺子繼續看:「你怎麼知道我不惱?」

    「你看起來很平靜啊。」秦陽拿起桌上的蘋果開始啃:「換作以前,你多少都會表露出不痛快,更有可能一怒之下揮軍攻了新都…可是你都沒有。」

    座上的人勾了勾唇,不語。

    「多簡單的事兒啊,當年有誤會,解開了不就成了?你認錯了人毀錯了婚,那把人搶回來,娶了不就完了?」含著蘋果,秦太保說得汁水橫飛:「就這麼些破事也耽擱了這麼多年,當真是夠讓人糟心的。」

    「你不懂。」韓朔起身,將摺子遞到玄奴手裡,然後坐到秦陽身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秦陽翻了個白眼:「想那麼多,活該你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

    韓朔微微出神,卻被熱茶燙到了唇。回過神來,低嗤一聲道:「何以說我?你那一攤子破事都沒弄好吧?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你當心一腳踩空兩頭都吃不到。」

    「哼。」秦太保瀟灑地一甩頭髮,道:「要不是被你們這戰事耽誤。爺能無暇顧及感情之事麼?要弄好也要先天下太平才行啊。」

    天下不平,沒人能過好日子。

    韓朔放下茶杯,走到門口去看了看。外頭下過一場雨,炎熱的夏季終於消散。迎來點點帶著涼意的秋。

    「用自己一生不得圓滿,換天下?民一世太平。值得麼?」

    低沉的聲音隨著風吹進帳子裡一些,秦陽一口咬著了核,呸了半天,看著韓朔的背影道:

    「少來了你這逆賊,別拉著天下百姓說事。男人打仗,權力相爭,為的都是一方利益。老百姓在哪個朝代生活不是活啊?」

    韓朔側頭。像是笑了。

    「你這張嘴,當真是該撕了去。」

    秦陽聳肩:「我嘴說我心,半分不用遮掩。比起你們,倒是好得多的。」

    「是麼…」韓朔轉回頭去看著外面,不再開口。

    「娘娘。」休語扶著瀲灩下馬車,眼睛不經意地一掃,便又看見了瀲灩手腕上的東西:「您當真不取下來了麼?」

    瀲灩挑眉,看了看手上的紅鸞繩,想起它有些脆弱的繩扣,搖頭道:「就當這是新的吧,取了做什麼,反正沒人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休語心裡跳了跳。沒多說話,扶著她進了客棧。

    江隨流帶著禁軍將客棧包下,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才安心讓瀲灩住進天字房。

    「娘娘是要先見千百萬麼?」他問:「要不要微臣去請?」

    瀲灩好奇地在客棧里左摸摸右看看,笑道:「人家是主,我們是客,哪有反而讓他們來見我們的道理?等會兒收拾一番,咱們先上街去逛逛。」

    江隨流一怔,隨機點頭。娘娘思考得要周全些。

    千城裡來了貴妃娘娘,卻沒驚動官府,禁軍也都是普通護衛的裝扮。城中有勢力的人家都收著了消息,就準備看這位傳聞中天姿絕色的貴妃會做什麼。

    千城太守微服來同瀲灩見了禮,說了一番城中情況。下午的時候,瀲灩便帶著休語從客棧後門溜了出去。

    「娘娘要逛什麼?」休語壓低了聲音問。

    這放眼過去,一路都是珠寶首飾,面鋪子包子店。瀲灩不太感興趣,拉著休語徑直往前走。

    她臉上又畫了丑妝。保管沒人認得出來。胳膊上挎著菜籃子,怎麼看怎麼像市井婦人----沒有旁邊聒噪的侍女那就更像了。

    「你當是遊玩來的麼?咱們自然是去逛米鋪。」瀲灩低聲道:「叫我夫人。」

    「是,夫人。」休語吶吶地跟在後頭,瞧著前面有家千記米鋪,還沒說話呢,前頭的人就一溜煙往那頭跑了。

    「掌柜的,今天米價如何?」

    千記米鋪的掌柜正在算帳,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他連忙伸了脖子去看。卻見是一個醜陋的婦人,當下便興致缺缺地道:「一兩銀子一斤。」

    「什麼?」瀲灩跨到一半的步子僵在門口,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怎麼會這麼貴,那誰還吃得起米?」

    店鋪里三三兩兩還站著些人。熱情的小二連忙迎過來,道:「夫人裡面請,您別見怪,掌柜到心情不好會亂報價。這是一兩銀子十斤的米,細細白白,不缺斤少兩,保證您吃一回再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