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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太傅!」謝戎嚇了一跳,忙策馬去攔:「現在還不能往那邊走,一靠近就會被she殺的。」
韓朔捏著韁繩,渾身氣息冰冷。他也知道不可以去,只是身體不受腦袋控制地就想把人追回來。
他到底是低估了她,怎麼能忘記了狡猾如楚瀲灩,總是有辦法離開的。他如何沒有想過,她那麼恨他,怎麼就突然願意曲意逢迎。一向聰明的人,怎麼總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身邊的士兵都抬頭看著他,看著他這個他們用命跟隨的男人。
還要為她再任性一次麼?韓朔苦笑,他輸不起了。身上擔著這麼多的人命,他不可能只想著她一個人。
走得這麼順利,這麼毫不猶豫,想來也是謀劃已久吧。韓朔心口冰涼。翻身下馬,也不牽馬了,慢慢走回營地里去。
當真是半分情意也不留,楚瀲灩啊,你可知道這一別,以後再見,便都是敵對了?
懷裡的溫情,終究是半分都不再剩下。
「子狐…」秦陽擔憂地看著他。
韓朔走回主營帳,後面跟了一群人。
「你們都過來。」他淡淡地開口,將沙盤上的標示都拿下來:「重新布局吧,這裡的東西,那丫頭定然都知道了。」
裴叔夜一驚:「連戰報也看了麼?」
韓朔想了想,笑道:「換作是你,你會不看?」
裴叔夜沉?。
「罷了,來吧。」韓朔拋開心裡的情緒,瞬間又恢復成了冷靜自持的韓子狐:「明早之前,一定要重新布置完畢。」
心裡空了一個洞,不停地有風灌進去。韓朔越說越冷靜,等安排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他看著沙盤上的新都。涼涼地插上了小小的韓軍旗幟。
這是最後一次這麼縱容你了,瀲灩。
瀲灩偷了馬,一路跑回新都,氣喘吁吁地還沒來得及叫門,就差點被城牆上飛下來的箭she中。
楚嘯天親自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下面的人,臉色沉得難看:「靠近城門之人,格殺勿論。」
瀲灩抬頭,看著自家爹爹冰涼的臉,勉強笑了笑道:「我沒有叛國。」
楚將軍低頭看著她。隔得遠了,眼裡的東西讓瀲灩看不清楚,但是大熱天的,她覺得很冷。
「你回來,怕是也只有讓老夫帶著你去請罪的。」許久。他親自拿了弓箭過來,慢慢引弓,對著下面的瀲灩:「皇上對你心軟,老夫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成為亡國禍水。」
鋒利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著光,瀲灩怔怔地看著他,心裡寂靜無聲。
「楚家從來不出禍國之人,你與敵軍糾纏不清,新都自然不會有能容你之地。」弓引得滿了,箭似乎隨時都會朝她she過來。
瀲灩呆呆地看著,鼻尖有點酸。她的親爹爹,竟然真的要親手殺了她。
閉上眼,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了。要殺,便殺吧。她當真想知道,爹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這個手?
羽箭破空之聲傳來,她身上卻沒有感覺到痛。紅著眼睛抬頭看去,卻是解雨臣捏著爹爹的手,將箭推偏了地方。
「虎毒尚且不食子,恕在下直言,將軍當真是精忠報國地可怕。」解雨臣甩開楚嘯天的手,冷冷地朝旁邊的人道:「開城門!」
楚嘯天身子晃了晃,回過神來看了下面的瀲灩一眼,繼而惱怒地道:「不可開!」
我高估了自己,寫不到那麼快了t_t四更12點半,五更2點吧,爪機太慢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應是前塵念,舊情不相識(bubblyface水晶鞋加更)
「城門豈可隨意開之?」楚嘯天瞪著守城軍:「不准開!」
烈日炎炎,瀲灩一路跑過來已經是大汗淋漓,現在還進不去。雖然惱不得自家爹爹,不過心裡到底是有些委屈的。
解雨臣咬牙,轉身就往城樓下面走,親自去開城門。
「解雨臣,你要是敢迎她進城,老夫連你一起殺!」楚嘯天怒喝一聲,扯了箭搭上弓。
「反正都死過一次了,我怕什麼?」解雨臣打開城門,朝烈日下立在馬上的人伸出了手:「回來吧。」
瀲灩一怔,慢慢下了馬,吸吸鼻子就朝他跑過去。
「大哥…」撲在解雨臣懷裡輕輕喊了一聲,瀲灩喉嚨有些哽咽,蹭了幾蹭。
「回來就好。」解雨臣低聲道:「去見見皇上吧。他受傷了。」
瀲灩點頭,放開他跟著他走,楚嘯天卻下來,擋了他們去路。
「爹爹。」瀲灩看著他,低聲道:「女兒在韓營五日。也得到了不少情報。您就算是想立刻殺了我,也忍著等我將那些東西物盡其用了再說,可好?」
楚嘯天一愣,看著瀲灩好了不少的臉色,心裡無奈地嘆息一聲。丟了弓箭,冷冷地道:「跟老夫來。」
新都里的百姓雖然被戰事連累,不得出城,然而日子卻還是要過的。宮裡封鎖了消息,沒有人知道貴妃娘娘被擄走。也沒人知道今日回來的是誰。
楚嘯天帶著瀲灩去了議事殿,皇帝正坐在椅子上走神,身上披著披風,神色憔悴。
「老臣攜罪女,向皇上請罪。」他一進去就跪下了。把旁邊的趙太尉和畢卓都嚇了一跳。
司馬衷眼眸慢慢亮起來,坐直身子看向門口。
瀲灩踏進門,突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咬著唇看著地上跪著的爹爹,上前跟著跪下:「罪妾給皇上請安。」
上面沒有動靜,瀲灩心裡也難免忐忑。帝王不傻,自然不會再如同以前那樣包容她與韓朔的事情了吧?雖然她是被擄走的,但到底是與韓朔在一起了五日,他心裡怕是也有氣。
「楚將軍起來吧。」許久之後,帝王才開口:「你們都先退下。罪與不罪,稍後再論。」
「皇上。」楚嘯天皺眉,咬牙道:「皇上切不可再縱容娘娘,罪便當罰。否則法度不立,何以正朝綱?」
畢卓皺眉:「將軍此話嚴重了,護娘娘不利,是禁軍的責任,如何能算娘娘的罪過?況且娘娘能平安歸來,已經是喜事,怎麼反而要罰?」
趙太尉沉?,旁觀不語。
司馬衷靜靜地看著下面跪著的人,腦海里浮現的竟是他們以前在一起發生的事情。輕咳兩聲。他覺得自己當真是……最近總是會想起從前的事情來。
「老臣覺得,自己教子教女,從來無方。」楚嘯天板著臉,拱手道:「臣願意領罰,不管皇上是否怪罪娘娘,臣都應該承擔全部的責任。」
瀲灩一愣,旁邊的解雨臣也挑眉。
帝王回過神,笑道:「朕都說了國丈無罪,愛妃也無罪,人回來了就好。」
畢卓微微一笑。拱手道:「臣等先告退了。」
趙太尉走過去將楚嘯天扶起來,拉著他往外走。解雨臣看了瀲灩一眼,也跟著出去了。遠遠地跟在後面,還能聽見趙太尉的嘆息聲:
「哎,老東西,你怎麼比牛還倔呢?沒人會怪罪娘娘,你非要領罪做什麼?」
「眾口鑠金,皇上不怪罪,其他人也難免非議。」
「嘴長在人家身上,你領罪了人家就會啞了麼?你這老頑固……」
解雨臣聽了兩句,停下步子,目光頗為複雜地看著前面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蒼老得有些搖晃的背影。
「起來,地上涼。」帝王走到瀲灩面前,將她扶起來,目光眷戀地從她臉上掃過:「是不是又受委屈了?」
瀲灩眼睛還有些紅,扯了嘴角笑道:「沒…」
幾天不見,他怎麼憔悴成了這樣?瀲灩連忙將人按回椅子上,有些緊張地問:「你肩上的傷,疼麼?嚴重麼?」
突然退回新都來,怕也是因為傷口吧。她看著他的肩,忍不住想脫了他的衣裳看看。
「不礙事。」帝王深深地看著她,微微一笑:「只是要養上一段日子,你回來了,怕是還要照顧朕。」
不知為何,瀲灩覺得司馬衷的樣子有些奇怪,雖然說不上具體哪裡奇怪,但是讓她心裡突然有些不安。
「照顧皇上,不是臣妾的分內之事麼?」瀲灩笑了笑,看向他的書桌,突然想起了什麼,正色道:「臣妾看過韓朔那方的戰報,現在有些守城的想法,想同皇上說說。」
司馬衷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帶著濃烈的眷戀,讓她不敢回視。
「好。」他答。
瀲灩定了定神,拿起筆將自己記得的東西都寫了下來。帝王只安靜地看著,嘴角彎彎。
張術和江隨流坐在新都的茶樓上共飲。雖然敵軍壓城,但新都的百姓尚算安樂。小二給他們上了一壺清香的茶。江隨流看著張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您到底在盤算什麼?」
他最近做的事,他都看不懂了。江隨流一直以為張術是為皇帝做事的,但是如今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
「與其說是盤算。不如說是順應事態。」張術替江隨流倒了茶,笑眯眯地道:「你看這外頭多繁華,以你之見,這些人的安生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江隨流側頭看下去,街邊賣燒餅的老伯正在擦拭剛收到的銅板,舉著糖葫蘆的孩子笑嘻嘻地牽著娘親的手,挑著貨的貨郎吆喝著從街上走過,對面琳琅坊出來幾個貌美的姑娘,相互調笑著離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還有人打鬧。
若不是城門緊閉,看起來還真像是太平盛世。江隨流苦笑一聲,抿一口茶道:「韓朔一直沒有正面上戰場,但他用兵奇巧。雖不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是……若他一直堅持攻城,新都只能堅持到冬天。」
「你算得倒是准。」張術哈哈一笑,在茶香之中微微眯起眼:「老夫不會做害娘娘的事情,你且放心,不用管我。等到天下大定那日,再說吧。」
天下大定麼?江隨流垂了眼。娘娘是不會放棄的吧,即使實力懸殊,娘娘怕是也會守城到最後一刻。
而皇上,皇上最近很是不對勁呢。
「愛妃辛苦了。」司馬衷看著面前的東西,微微一笑:「當真是幫了朕很大的忙。」
瀲灩鬆了口氣,坐在司馬衷身邊撐著下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帝王側頭。伸手將她耳邊的一縷發挽到耳後去,輕聲道:「累了吧?咱們回蒹葭宮。」
「好啊。」瀲灩點頭,扶著他起來,慢慢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