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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韓朔這才抬頭,目光安靜地看著他:「先生難不成是來投誠的?」

    「非也。」張術嗓音低沉:「在下只不過是貴妃娘娘幼時的先生,來這裡,當然也不過是為貴妃娘娘一人。」

    瀲灩。

    韓朔輕笑一聲:「為了她,先生怎麼會來這裡?難不成還是要告訴韓某,要韓某為了娘娘,放棄這大好河山麼?」

    張術搖頭:「這事連皇上都做不到,老夫自然更加不會強求於你。」

    韓朔不說話了,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等著他開口。這傢伙可比楚嘯天那些老東西聰明多了,也難對付多了。

    「老夫有一個問題想問大人。」張術思量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若是此番您攻下了新都,當把娘娘如何?」

    韓朔似笑非笑地道:「我自然會留下她,可惜,她那樣倔強的性子,卻不一定肯留在我身邊。」

    一旦城破,她怕是會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想過那樣的結局。但是,現在這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後退了。

    「您一向很了解娘娘。」張術笑道。

    「先生過獎。」韓朔抬眼看著他:「城破,我與她不會有結局。可城守住了,她便能有什麼安生之日了麼?先生與其來說服我,不如回去說服司馬衷。他身邊豺狼虎豹那樣多,真當沒人的爪子是對著楚瀲灩的麼?」

    就比如胡天,大局定下之日,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瀲灩。

    張術點頭,很是贊同:「保皇一派,若是功成。便是居功至偉。自古功成之時,都有些什麼祭奠。老夫一點也不懷疑,他們會把娘娘當祭品,來證明他們對皇上的重要性。」

    紅顏禍水,自古不得長存君側。

    韓朔目光深沉了起來。看著張術那波瀾不驚的模樣,終於開口問:「所以先生來此的目的,究竟是要說服韓某做什麼?」

    他看局勢,比誰都看得清楚。心分明是偏著瀲灩的,卻不知道所求為何。

    張術微微一笑,終於是將目的慢慢地說了出來。

    韓朔漸漸正經了神色。

    三日之後,兩軍第一次交戰。畢卓對戰虎威,雙方各領軍一萬,親戰頓丘。

    韓朔在營地里,??地看著天邊的雲彩。沙盤上的布局已經完全,他現在領著二十萬大軍盡全力攻過去,雖然會死傷無數,但是也能儘快地打開新都的門。

    但是,張術卻給了他一個更好的選擇。

    想了一會兒,韓朔將手裡的小旗放在了新都的地圖上,輕輕嘆了口氣。

    將計就計吧。

    「玄奴,你頂替我的位置,守在這裡等我的消息。」他轉頭吩咐了一身,脫下披風,將兵符放在玄奴的手裡,轉身便出去找裴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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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刀劍無情眼,深宮有情人

    戰火不息,畢卓以迂迴之術對抗謝戎,雙方各不相讓,難分高下。

    「想不到終究還是到了與將軍刀劍相向的這一天。」謝戎臉上還帶著笑,看著他的眼神,一如當年的比武場上。

    畢卓抿唇,長劍挑開他的畫天戟,一個橫掃從謝戎身上的鎧甲上掃過,划起一陣清亮的金鳴聲。

    「各為其主,難免會有這一天。」

    「在下始終念及與將軍在邊關的情誼,將軍當真不願棄暗投明麼?」

    畢卓聞言大笑,反手斬了靠近他的一名敵兵,看著謝戎笑道:「這話兩年前你便問過了,我若是能被你說服,兩年前就該順從了。事到如今。你怎麼還提。」

    謝戎嘆息一聲,手上沒放鬆,神色卻很是惋惜:「我當真不想與你為敵罷了,可惜造化弄人。也罷,就讓你我分出個勝負。也算圓我一次心愿。」

    畢卓頷首,長劍與之再交。兩人在戰場中間打得最為激烈,看得遠處各自觀戰的江隨流和裴叔夜都捏把汗。

    今日不過是打個招呼的見面之戰,這兩主將也太認真了。

    江隨流看了看場上形勢,韓朔之軍畢竟是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到底還是占著上風。畢卓憑著布陣在頑抗,今日之後敵軍大概也能摸清畢卓此次的路數,戰術上也要處於被動。

    怪不得先生要說,韓朔勝的機會有七成,以往還未曾察覺他有什麼本事。現在算是發現了。能把這麼多士兵在原來的朝政之下偷偷訓練到這個地步,比朝廷的士兵還精,當真是一種能力。

    何況,韓朔還沒親自上場,畢卓抵抗他們已經有些吃力。要是那主兒來了。情況怕是更糟。江隨流很擔心,要是韓朔上場,他們能不能抵得過這一個月。

    裴叔夜遠遠地朝這邊看了一眼,依稀看得見江隨流有些擔憂的眉眼。他捏著韁繩,懷裡有韓朔給的東西,心裡還在反覆琢磨太傅的話。

    他要離開,戰場交給他們。一個月之內攻破阻礙即可。

    這任務很是輕鬆,卻不明白太傅是為何要這樣做。一路急急忙忙地趕路,怎麼都到門口了,反而停下來不想進攻了?

    不過,裴叔夜不反對這決定。急於求成往往沒有好結果。這一月他們大可以整頓好人,慢慢消磨掉畢卓的士氣,而後一?作氣拿下頓丘,直往新都。

    「喝!」謝戎走神了,被畢卓長劍挑下了馬。可是隨即周圍的韓兵全部圍上了畢卓。幾位副將都隔得遠,想去救人卻又被身邊的敵兵給纏得脫不了身。

    江隨流看得心裡一緊,想也沒想就策馬闖入了戰場。他本是跟著張術做布陣謀劃之事的。但武藝尚能抵抗一二小卒。畢卓腹背受敵,他去幫幫忙也好。

    「始真!」遠處不知道是誰怒喝了一聲,江隨流當沒聽見,揮著手裡的刀一路奔到畢卓身邊。與他背朝著背。

    「你怎麼進來了!」畢卓有些著急:「你壓根沒打過仗,這和平時打鬥不太一樣,你堅持不了多久的,趕緊出去!」

    江隨流回過神來,看著身邊重重圍著的士兵,心裡也有些發麻,不過…

    「我來了,總比你一個人好。你把背後交給我,帶著我一起殺出一條血路來。突了這重圍便無礙,我就回去。」江隨流擋著下面士兵齊齊砍過來的長戟。大聲道。

    事已至此,畢卓也無奈,只能揮劍拼殺。然而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小兵都懂,一時這邊圍了不少的人,想脫身很是困難。

    江隨流打了一會兒才明白畢卓說的打仗與平時打鬥不同是什麼意思,因為太費力氣了。平時打鬥還分個招式好看不好看,戰場上只有赤裸裸的白刃進紅刃出。他不過斬了三人,手已經酸得厲害。

    許是看出了他的疲憊,幾個敵兵舉著長戟慢慢朝他靠近,然後互相使了眼色,齊齊地朝他砍過來。

    江隨流擋得住上頭,卻沒多餘的手能擋住旁邊。眼瞧著身上就要被開無數口子,畢卓回身乏術,救也不能了,旁邊卻突然多出來一柄刀,似無意地替他擋了那些長戟,而後揮刀與他對上。

    裴叔夜臉色不太好看,手下也沒幾分留情,連揮幾刀將他逼出了包圍圈子,韓兵見軍師親自下場,一時都愣住了,只見得敵方那位軍師扭曲了臉,罵罵咧咧地道:「你湊什麼熱鬧!」

    「這話不是該我問你麼?軍師守後方你懂不懂?下來做什麼?」他們一向儒雅的裴大人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你管我,我又不是你們的人。」

    「軍師該對軍師,那江大人不如與裴某戰一場!」

    江隨流惱怒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抬頭去看後面的畢卓。他也已經突圍,長劍利落地收拾著旁邊的小卒,像是已經脫離了困境。

    鬆了一口氣,卻差點被裴叔夜的刀砍到。江隨流暗罵一聲,揮劍迎上他。

    這一仗當真只是初次見面的見面禮,雙方卻不知怎麼,都格外認真,連軍師都出戰了,看得眾人拍手叫好。

    與此同時,韓朔乘著張術的車。慢悠悠地進了新都。

    「韓公子的膽量向來比旁人大。」張術忍不住看他一眼:「你不怕老夫設了陷阱在城裡,故意要害您麼?」

    韓朔從時不時揚起的帘子邊兒上看著外頭,這裡好像同洛陽一樣繁華,卻有洛陽沒有的東西。

    「若是沒什麼把握,韓某不會跟著先生來。」他側頭看了張術一眼。微微一笑:「先生要害韓某,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張術被他看得怔了怔,忍不住往車外看了看。

    韓朔的守衛化了平民的模樣,慢悠悠地跟在四周,不知深淺。雖然是在新都的街上。但總覺得旁邊這男人,依舊大局在握的模樣。

    天下絕慧的韓子狐啊,他若為帝,必使大晉百年昌盛。

    張術釋然地笑了笑。

    瀲灩百無聊賴地坐在蒹葭宮裡看花花糙糙,皇帝最近不知道忙什麼,很久沒過來了。她閒挑兩支曲兒來彈,斷斷續續的琴音,倒是悠揚。

    張術跨進門的時候,笑眯眯地拿著一串兒集市上買來的糖葫蘆,逗小孩兒似的道:「娘娘。臣給您帶了吃的回來。」

    瀲灩眼裡光芒一閃,衝過去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無辜的冰糖葫蘆摔在了地上,糖衣粉碎。

    「你怎麼又回來了?」她瞪著這為老不尊的,怒聲道:「走的時候不告訴我一聲,回來也沒提前說。這是故意要我擔心麼?都跟我爹一樣大的歲數了,沒事往戰場上跑什麼?」

    張術輕咳了兩聲,安撫道:「娘娘冷靜些,老臣只不過是隨軍出去散散心,沒上戰場,那兒還有畢卓他們頂著呢,我去幹什麼?這不是好端端回來了麼?」

    瀲灩上下打量他一遍,鬆開張術的衣襟,終於恢復了端莊的模樣:「裡面說話。」

    張術摸摸?尖,跟著瀲灩進了蒹葭宮。休語端了茶,放在他手邊。

    「先生請說。」瀲灩臉上掛了笑。一雙鳳眼灼灼地看著他。

    張術迷茫:「說什麼?」

    瀲灩咬牙:「到底做什麼去了?你不是沒事會亂跑的人。」

    這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纏。張術撓撓頭,輕笑兩聲道:「老臣當真是散心去了,看了看我大晉的美好河山,在軍中住了一晚,了解了軍旅風情,而後便為了不讓娘娘擔心,早早地回來了。」

    瀲灩一聲不響地看著他。

    張術別開頭,喝了一口茶,隨即稍微正經了神色:「臣想問娘娘一個問題。」

    又開始轉移話頭,瀲灩很生氣,卻拿他沒辦法,只能悶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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