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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皇帝怔了怔,似是在思考。瀲灩想了一會兒,最終發現,韓子狐若是連聖旨也不接,那麼除了她親自去,似乎沒有誰有把握能打開韓府的大門了。

    「皇上。重寫一道封韓朔為太傅的聖旨吧。」

    「好。」皇帝也不問為什麼,乖巧地讓貴公公拿了紙筆,親手寫了放在瀲灩手上。

    「臣妾去去就回。」瀲灩捧了聖旨,出門坐上轎子,吩咐轎夫往宮外走。

    司馬衷坐在軟榻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才打發了殿裡其他人離開,對角落輕喚了一聲。

    「皇上。」胡天單膝跪地,拱手道:「太傅見過扎雅公主了,談話的內容尚不得知。但此次匈奴覲見。韓朔的兵力暗中有所調動,怕是…」

    司馬衷微微一笑,道:「有動靜是好事啊,都走到現在了,朕最怕的就是韓子狐突然老實了不是麼?不管他要做什麼,朕都迎著。胡天,今日你只幫朕做一件事。」

    「皇上請講。」

    「宮裡的釘子,該拔了,天天看得朕渾身不舒服。」他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比如外頭那個。」

    貴公公怕是韓朔在他身邊安插的最硬的釘子,有他在。他做什麼韓朔都能知道。

    「這,萬一打糙驚蛇了,可怎麼好?」胡天有些擔心。

    司馬衷慢慢拆開腿上的木板,動了動,輕笑道:「不驚蛇,蛇也不會出來。放心去辦吧。」

    「是。」

    瀲灩臉色有些蒼白,下轎的時候把含笑給嚇了一跳。

    「主子,您沒事吧?」她擔憂地過來,扶著瀲灩往韓府門口走。

    「能有什麼事,就是沒休息好罷了。」瀲灩捧著聖旨,遠遠地就看見扎雅站在門口,頗為委屈。旁邊是束手無策的解雨臣。

    「貴妃娘娘!」扎雅看見她就跑了過來,皺眉道:「他不肯見我們。」

    韓府門口站著的是裴叔夜,這樣的門神在,想硬闖也是不可能。瀲灩安撫了扎雅兩句。上前看著裴叔夜道:「本宮這兒有一道聖旨。太傅憂國憂民,還請一定出來接了才是。」

    裴叔夜看見她,眼神閃了閃,低聲對旁邊的人吩咐了一句,而後笑道:「娘娘稍等,如今這裡只算是民宅,主子的意思,我們也不知道,還得通傳一二。」

    瀲灩深吸一口氣,笑道:「可以,那本宮且等著。」

    韓朔你行的,在位之時對誰都算是恭敬,這辭了官,反倒是讓這麼一大群人都吃閉門羹,真是厲害。

    扎雅走到瀲灩身邊,眼睛亮亮地道:「扎雅覺得有貴妃娘娘在,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

    「喔?」瀲灩側頭看她:「為何這樣認為?」

    她辦不成的事情,不是多了去了麼?

    「直覺。」扎雅笑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韓府後院。

    韓朔正在擦拭一柄寶劍,秦陽在他耳邊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說什麼他現在和長歌壓根就像是沒有關係了。不如把長歌讓給他如何。又說什麼門口的人你當真不想理麼?不是還要和匈奴商議什麼交易。

    像只蚊子似的嗡嗡個沒完,韓朔惱了,一巴掌將劍拍在桌上,板著臉道:「你閉嘴!」

    秦陽嚇得往後跳了兩步,但隨即又跳回來,笑嘻嘻地道:「當真不出去看看麼?」

    「不去。」韓大爺冷哼:「現在出去有何用?」

    秦陽撇嘴,後頭的下人正好過來稟告:「太傅,裴大人說門口有貴客拿了聖旨來,您接還是不接?」

    又一道聖旨?韓朔冷笑,皇帝最近聰明得很。他要是也不接,他會不會連下十幾道?

    「不接。」淡然地將劍拿起來繼續擦,韓朔道:「今日無論他下多少道聖旨,我都不接。」

    「可是……」下人猶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後者不耐煩地道:「聽不懂我說話?」

    下人噤聲了。??往外退,嘀嘀咕咕地道:「晾著公主就算了,晾著貴妃娘娘的話……」

    「站住!」秦陽耳朵尖,聽見他的話,連忙將人拉回來:「你說外頭誰來了?」

    下人看了韓朔一眼,小聲道:「沉貴妃娘娘。」

    擦劍的手一頓,有凌厲的兩道目光she了過來。

    「她怎麼來了?」

    硬邦邦的語氣,秦陽聽著,裡頭卻分明還有那麼幾分愉悅。放開那人,他笑眯眯地道:「沒想到娘娘這麼快就服軟了,您去還是不去啊?子狐兄?」

    韓朔輕哼一聲,放下劍就往外走。

    「哎哎,不是說今天不論如何都不出去的麼?韓朔你言而無信!」秦陽一邊追一邊喊。

    韓朔停下來,難得地抽空給身後的人飛了一腳。

    由於有水晶鞋打賞,今天也是三更,12點2點

    第一百五十章生亦何所歡,死亦何所懼

    今天的日頭挺大,春日回暖,驕陽照人。瀲灩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頭有些暈。扎雅看著她道:「娘娘的臉色好難看,要不,咱們還是回宮去?韓公子看起來當真是誰也不想見呢。」

    瀲灩扶著含笑的手,搖頭道:「還有事沒做完,哪能就這麼回去了?解統領,煩勞你先回宮,讓皇上把皇后和高家的人都傳到太極殿。本宮等到了太傅,自然會過去。」

    解雨臣擔憂地看著她,眼裡都是心疼:「娘娘應該好生休息的,您這肚子裡還有龍子。」

    瀲灩朝他一笑,眼裡都是暖意:「本宮沒事,做完這些事就會回去好生躺幾天了。」

    還有外人在場。解雨臣也不能多說什麼,領命回宮了。瀲灩和扎雅又站了一會兒,才瞧見韓府的大門緩緩而開。

    「娘娘真是稀客。」那人笑得溫柔,慢慢從門中出來,看向她手裡的聖旨。

    「韓府的門太難開。本宮也只好親自來了。」瀲灩回他一笑,打起幾分精神,卻還是顯得憔悴。

    韓朔皺眉,看著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幾步走過去將人扶住:「娘娘還懷著身子。這臉色難看得,宮裡的御醫都是吃素的麼?」

    扎雅嚇了一跳,韓朔從出來開始眼睛就一直在貴妃娘娘身上,這會兒竟然還直接過去扶了。大晉的禮法沒有說男女授受不親麼?

    瀲灩輕輕推開他,臉上帶著笑:「本宮只是宣旨而來。太傅不用關心其他。請接旨吧。」

    明晃晃的聖旨卷在手心,面前的女子嘴唇都是慘白,笑容里也是萬分的陌生和防備。韓朔有些惱,負手而立,看著她道:「敢問娘娘。這是什麼旨?韓某為何一定得接?」

    「還太傅清白的旨意,太傅接還是不接?」瀲灩道:「太師被殺一案,等會兒太極殿上自然會有個公道,您總要重新接受了官印,才能進宮去討這個公道。」

    韓朔輕笑,回頭看了扎雅一眼,微微頷首,而後漫不經心地道:「韓某沒說一定得討這個公道。太傅那位置韓某坐得累了,不想再折騰。況且兇手的確沒有抓到,高家人也對韓某恨之入骨,重新回去,沒什麼意思。」

    就知道他最難纏,瞧這意思,還是要高家人來磕頭認錯,八抬大轎將他抬回皇宮麼?真夠狂妄的。

    可惜他是韓子狐,有他該狂的本錢,現在他們也奈何他不得。

    瀲灩深吸一口氣,舉著聖旨道:「皇上的旨意,太傅你總是不能太過漠視。這大晉江山,好歹還是司馬家的天下。」

    輕笑一聲。韓朔側開頭不看她:「娘娘給韓某定罪也可以,抗旨之罪。」

    扎雅聽得急了,上前扯了扯韓朔的衣袖:「韓公子你別這樣,皇上和娘娘已經赦免你了,你是要給扎雅做駙馬的,可不能定罪!」

    瀲灩頭疼,不知是給他氣的還是身子太虛。聽著扎雅和韓朔說話,韓朔再禮貌地回幾句,她已經是眼前一片花白。

    「娘娘!」含笑驚呼了一聲,堪堪扶住她。那頭的人身子一僵。冷著臉看過來道:「還請娘娘快些回宮,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可不是好玩的。」

    迷糊之間,瀲灩抓住了含笑的手,站穩了身子,笑道:「沒關係,出了事也不會怪太傅您,您現在是不死之身,做什麼都沒人拿你有辦法。」

    十足的諷刺,諷刺他借著扎雅的看重為所欲為。韓朔?了臉,抿唇不說話。

    扎雅有些急地看著瀲灩:「貴妃娘娘臉色太差了,還好不是懷著身子,不然這便是要流產的顏色了。」

    韓朔一驚,瞪著扎雅道:「你說什麼?」

    扎雅還不知道瀲灩懷著身子,因為她太瘦了,宮裝一大就看不見肚子,還當貴妃娘娘只是身子不好。看韓朔這樣緊張,她雖然有些奇怪,卻還是道:「氣血不足,勞心勞神,扎雅的莎木媽媽流產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面相。」

    瀲灩聽著,心裡奇怪的是一片安靜,沒有想像中的難受。估計從一開始她就有準備,這孩子陪伴不了她太久。只是想著,能留多久是多久。

    韓朔的臉卻白了,抓過瀲灩的手便將她抱起來,往韓府里走:「太岳,去叫華啟!」

    裴叔夜點頭而去,扎雅和含笑跟著韓朔往裡頭跑。瀲灩抿著唇,手裡仍舊是拿著聖旨。

    「韓朔,接旨。」

    「你給我把這東西丟了!若是孩子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惡狠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瀲灩卻埋著頭,看不見這人臉上難得的驚慌失措。

    「你不接旨,我心不寧。孩子更可能沒有呢。」她狡猾地一笑,肚子隱隱作痛,卻還抓著他的衣襟威脅他。

    韓朔怒極,手捏得她的骨頭生疼:「你找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她抬眼看他。眼裡又有了以前的光芒,像是春天的最美的桃花,一叢叢盛開,妖冶迷人。

    「當真不接麼?」

    韓朔一腳踢開自己的房門,將人放在床上。深吸好幾口氣才壓住怒氣,一把扯過她手裡的聖旨:「臣接旨,娘娘滿意了?」

    「相當滿意。」瀲灩一笑,而後皺眉,腹部一陣陣的痛,比往常都要濃烈。

    「華啟人呢!」韓朔推開眼前擋著他的誰,沖外面吼。

    「來了。」華啟背著藥箱子進來,一看床上的人,頭都大了。每次都是這位主兒,才會讓韓朔發這麼大的火。更可怕的是。這主兒哪裡好治啊,出了什麼事都只會怪他醫術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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