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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胡天一恢復,無異於又給韓朔添了塊堵,這是讓她喜聞樂見的事情。瀲灩轉身就回沉香宮去等著,等皇帝回來自然會告訴她胡天說了什麼。

    太極殿的殿門一關,胡天摘下頭盔便朝皇帝跪了下去:「臣參見皇上。」

    尚坐在榻邊的司馬衷側頭。微笑著看著他:「愛卿辛苦。」

    「臣不負皇上期望。」胡天抬頭,外人看來一向嚴肅的臉上,此時卻帶著狡黠的笑意:「養傷這段時日,該布置的都已經布置好了。多虧貴妃娘娘和楚家人吸引了韓朔的注意,我們暗中的動作,不曾被發覺。」

    司馬衷頷首,沉吟了一會兒,走到胡天身邊小聲道:「愛卿,朕有一處計劃有變。」

    「何處?」胡天微微訝異地抬眉:「這麼多年的謀劃,怎的到現在有變了?皇上您…」

    「愛卿莫急。朕還沒有說完。」司馬衷低笑道:「只是小小的變動,保住一條人命而已。於大局,應該不會有多少影響。」

    胡天瞧著帝王,仔細一想便明了:「您要保楚氏瀲灩?」

    「楚家一門也都是忠臣,只是太過明顯。只能做牽制之用,當不得暗棋。」司馬衷微微嘆息道:「可是沉貴妃當真是為皇室盡心盡力,連她也一起犧牲,朕有所不忍。改變一些計劃,保住她吧。如此一來,朕也算對得起楚家了。」

    胡天遲疑了一瞬,隨即拱手道:「臣明白了,立刻便去辦。另外,貴妃娘娘暗中令楚家人建設新都,進度較為遲緩。臣以為,不如引著楚家主動來找臣,這樣一來可節省時間,二來新都也不至於完全落入楚家之手。韓氏的悲劇,一次就夠了。」

    皇帝眼前似乎又閃過一個人的笑顏,她總是溫柔地抱著自己,然後說:「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永遠也不會傷害您。」

    心口有些微疼,司馬衷抿唇點了頭。他是如此希望自己能快些回到陽光下,朝那人坦白,光明正大地護著她。

    然而他也是如此害怕。沉心從來不曾傷害他,甚至把自己當籌碼來護著他。若是一朝發現自己欺騙了她這樣久,她,會難過麼?

    三更4點四更8點tt扯衣角哭,好忙嚶

    第九十九章心有不解迷,一如當年棋(小暖1馬車加更)

    「愛妃,胡將軍傷已經大好,可以重新上朝了。」皇帝跑進沉香宮,很是欣喜地沖瀲灩道。

    瀲灩換了一身簡潔一些的衣裳,笑吟吟地轉過身來:「如此也是好事,胡將軍是良將,雖然身上留了舊疾,但也是皇上可以儀仗的人。待會兒正好群臣議事,皇上便趁著機會提出給胡將軍封一個護國將軍的頭銜吧。」

    胡天與楚家也是有交情的,若是胡將軍當真封了護國將軍,那么爹爹便可以與他合作。胡天也算是忠義之士,雖然沒怎麼管朝堂之爭,但是為國為民的事情,他應該是不會推辭的。

    「是要給胡將軍升官麼?」皇帝拍手道:「甚好,升了官。吃的也就多了。」

    將軍頭銜,一年有五千石的俸祿。而加上封號,便可多上一千石。瀲灩低笑,俸祿倒還是其次,有護國之名。便是正義之士。胡將軍勢力增強,也有益於小傻子的帝位安穩。

    「皇上知道該如何說麼?」她輕聲問。

    皇帝不高興地皺著眉頭道:「愛妃莫要小瞧朕,朕學了這樣久了,話還是會說的。」

    嘴巴一?,活脫脫便是不服氣的小孩子。瀲灩噗嗤一笑。眼裡的暖意也多了些,屈膝道:「臣妾冒犯了,皇上聰慧,不必臣妾擔心。」

    司馬衷這才笑了,一轉身又往外跑:「愛妃快些來。等會兒大臣就要進宮了。」

    「好。」瀲灩跟上,長長的繡荷裙擺在青磚之上飄成極好看的弧度,隨著那身龍袍而去。

    她心裡已經是一片荒墳,卻也是還有活下去的目的。就算韓子狐傷她至深,可也不是還有小傻子陪著她麼?她要笑著看韓子狐在權欲里掙扎。笑著等他後悔的那一天。功成,她陪司馬衷俯瞰天下。功敗,她與小傻子退隱山林。

    餘生不會孤寂,也總比韓朔死守一座墳,要來得不孤單。

    帘子後面,瀲灩靜靜地聽著群臣上奏的要事。楚王野心勃勃,此番朝聖怕是不安好心。帶著三千精兵來洛陽,說是為了防止重蹈汝南王司馬過的覆轍,卻也難免讓朝廷不安。

    「臣以為,洛陽守兵不過五千,若是楚王有心奪位,朝廷倉皇迎戰,也討不得好。」楚嘯天站在前頭,身上傷還未痊癒,卻還是來了。

    「楚王帶兵之名,讓人反駁不得。但是臣以為,皇上也可以調兵回守洛陽,只要尋著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即可。」

    皇帝一本正經地聽著,卻時不時這裡看看,那裡望望。很是不安分的模樣。瀲灩幾次側頭,看著小傻子,豎起食指在自己唇上壓了壓,示意他稍微安靜些。

    司馬衷一張臉有些扭曲,看見瀲灩的動作也只是欲哭無淚地張了張嘴,而後還是不停亂動。

    這是怎麼了?瀲灩心下好奇,卻開不得口問。外頭楚將軍說完,趙太尉已經接著問:「將軍以為用什麼由頭調兵回守為佳?」

    楚嘯天沉吟片刻,看向一旁的韓朔。

    韓太傅是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身板本來就修長。若是不瞧他衣服裡面的腱子肉,倒會覺得他頗有些弱柳扶風的味道了。

    察覺到楚嘯天的目光,韓朔也沒看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開口:「調兵是大事,該從哪兒調,用哪張兵符,都不是外行人可以說明白的。韓某洗耳恭聽將軍的意思。」

    他的嘴唇有些蒼白,肩上的傷怕是比楚嘯天腰腹間的傷口還深。瀲灩從帘子後頭看著他,發現韓朔最近似乎低沉了很多,像是有些疲憊了。

    狐狸也會累麼?瀲灩不信。要說他是養精蓄銳背後計劃著怎麼整死她,以至於過度勞累,她還覺得可信一些。

    「朝中大將,新晉的畢將軍鎮守邊關,遠水難救近火。舊時的武將人數到是多。有調兵遣度之能力者,卻甚少。」楚將軍嘆息一聲,拱手道:「老臣以為,胡將軍若是傷勢已好,當是不二人選。皇上只要下令予他三千精兵,從河內調來洛陽,燃眉之急則可解矣。」

    眾人議論,胡天是良將,重握兵權該是理所應當。

    「可是,韓某覺得,胡將軍為國奔波已久,現在好不容易傷好,是不是應該讓他安穩地在家休養?」韓朔淡淡地開口,順手一指,指向了後頭站著的一個武將:「吳將軍也是與胡將軍同出一旅,韓某覺得,他應該也能勝任。」

    楚嘯天涼涼地看過來,忍不住輕笑一聲。韓朔這話說得輕巧,吳將軍是他之人,雖然也有才幹,卻不足以替代胡天。但現在唯一棘手的,便是胡天此時不在宮中。不知道去了何處。不然尋了他來,兵符予他,便沒有任何爭議了。

    「用人不論親疏,做事卻要看真本事。」

    正著急呢,就聽著外頭一聲響亮的高喝:「臣。胡天求見。」

    坐上不安的皇帝終於是鬆了口氣,笑眯眯地對貴公公道:「快讓將軍進來。」

    韓朔目光深沉地看向座上的帝王,後者卻低頭玩著手指,右手食指碰左手拇指,右手拇指接左手食指。玩得不亦樂乎。

    瀲灩望著外頭進來的胡將軍,沒有注意這邊韓朔與皇帝的情況。他來得正好啊,這時候只要爹爹再多說兩句,兵權給了胡天,又為他加上護國將軍的頭銜。一來洛陽固若金湯,二來也算是可以防著韓朔一些了。

    「胡將軍,他們正在說要讓你帶兵呢。」皇帝笑著開口道:「你是帶兵帶慣了的,楚將軍極力舉你,你看,行還是不行?」

    司馬衷像是平等人之間的普通詢問。行還是不行?但是哪能當面跟皇帝說不行的?胡天再如何,也得立馬跪下來,應一聲:「臣,多謝皇上厚愛。」

    「起身吧。」皇帝沖一旁一直看著他的韓太傅笑了笑,又繼續低頭玩手指。

    胡將軍站起來,方才如夢初醒的模樣,扭頭問韓朔:「太傅,臣剛剛才進來,只聽見您的話,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呢?太傅可否告知胡某,皇上要胡某帶兵做什麼去?」

    韓朔悶了一會兒,斜眼看著胡天道:「將軍沒聽清楚差事就應得這樣快,也不怕皇上是讓您帶兵去填坑的麼?」

    胡天一愣,接著嚴肅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皇上當真要臣帶兵去填坑。臣也定然走在第一個。」

    嗤笑一聲,韓朔看看座上那傻子,再看看旁邊那方帘子,只覺得心裡萬分煩躁:「皇上讓將軍接了兵符,從河內調三千精兵加守洛陽。恭喜將軍了。」

    「原來如此。」胡天鬆了口氣,接著看向皇帝又拱手:「臣定然不負皇上重託。」

    瀲灩支著下巴有些困,迷迷糊糊的聽完了一個時辰的會議。今天韓朔似乎很好說話,皇帝提了一句護國將軍的事情,韓朔也應了,只是說最近不太平,封賞的禮儀從簡,聖旨下了也就是了。

    「愛妃,困了麼?」皇帝走到帘子後頭來,伸手就將瀲灩給抱了起來。

    瀲灩嚇了一跳,立刻反手抱著小傻子的脖子。嗔道:「好端端的,皇上嚇臣妾做什麼?」

    司馬衷笑道:「外面群臣都走了,朕看你有些犯困,便想著抱你回沉香宮吧。」

    這會兒一抱才發現,總是讓他覺得很可靠的沉心,其實抱起來也不過是嬌小的一團。

    瀲灩肩上的傷口最近很癢。手也懶得動,乾脆就掛在皇帝身上,任由他將自己一路抱回沉香宮去。以前未曾發覺,小傻子其實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不犯傻的話,還是很靠得住的樣子。

    一帝一妃恩恩愛愛地走遠了。韓朔靠在宮牆上,似嘲似諷地看著。然後等著楚嘯天走出崇貞門,才開口道:「將軍留步。」

    楚嘯天拿著頭盔,頭是沒回,步子卻停了下來。站在原處等著。

    「韓某有件好奇的事,想要問將軍。」韓朔走過去,繞到楚嘯天前頭,微笑著看著他道:「都是傷者,韓某也不跟將軍玩注意身體那一套虛的了。借一步說話可好?」

    早晚是要來的。楚嘯天也沒迴避,只在心裡嘆息一聲,道:「太傅若是不介意,便去寒舍一談吧。」

    楚府,韓朔已經熟悉得和自己家一樣了。只是好多年沒仔細來看過,府里的奴役已經統統換過了,院子裡的柳樹也改成了梧桐樹。只有楚將軍房間裡的布局還是沒怎麼變,牆上一幅美人圖,旁邊兩把長劍。桌椅長榻,都是簡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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