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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福伯,煩勞你先回府一趟,將這東西給府中一個叫雷寒江的門客。」坐了一會兒,楚將軍將隨身的信物遞給了身後一直跟著的奴役,輕聲吩咐道:「傳我的原話,讓他按照我上次所說。來試試他的刀快不快。」

    福伯雙手接過信物,應了一聲,立刻轉身下樓。

    酒來了,楚嘯天提著罈子直接便飲,頗有些當年在戰場上的豪邁。周圍的人都小聲說話,沒有敢去打擾他的。儘管兒子已經死了,女兒又多為人所詬病,但是洛陽百姓還是很尊敬這位為國為民的大將軍。

    今天的天色有些陰沉,瀲灩的手腕疼得很厲害,午休都未曾睡著。就在床上翻滾,滿頭是汗。

    「娘娘,娘娘。」休語看得心疼,連忙讓含笑去傳御醫。瀲灩可憐巴巴地咬著被角,跟她撒嬌道:「真真是疼死本宮了,休語,本宮這手要是以後陰雨都這樣疼,那還不如剁了去。」

    休語也顧不得身份了,坐到床邊去將自家娘娘抱在懷裡,哭著道:「您莫要胡說,等骨頭癒合好了,自然就沒這樣疼了。娘娘,堅持一會兒。」

    「嗯,就是骨頭裡有針在扎,本宮想把骨頭重新掰開,把針拿出來。」瀲灩嘴角還掛著笑,眉頭間卻有汗珠兒落下來。肩上那一大塊傷口都已經開始癒合了,又痛又癢。疤痕看起來太過恐怖,她已經很久不曾照鏡子了,生怕嚇著自己。

    瀲灩其實很愛美的,女子,終究是喜歡自己漂漂亮亮的。可惜她現在這身子當真是千瘡百孔,除了這張臉,再沒一處可以看的了。

    「御醫,御醫來了。」含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老御醫的鬍子都被風吹歪了,跌跌撞撞地跑到瀲灩床前跪下。

    休語連忙把帘子放下來,只露了瀲灩的胳膊出去診脈。

    「御醫,如何?」

    老御醫理著鬍子,皺著眉頭道:「娘娘身子虛弱,需要好生養著。」說完又示意休語將娘娘包裹著的右手露出來。

    藥已經換了幾次,骨頭癒合卻不太快。御醫小心翼翼地將白布和木頭拆了,輕輕按了按她的骨頭。

    「痛……」瀲灩一聲慘叫,連忙討好地對外頭道:「御醫你放過本宮吧,真的很疼。別總是給我拆了白布又按來按去的啊。骨頭還沒好,而且這會兒疼得厲害。你直接給本宮開一貼?沸散行不行?讓本宮睡一會兒也好啊。」

    御醫被她嚇得一抖,剛坐起來就又跪下了,顫聲道:「微臣該死,只是娘娘這手傷想要全好。就得用華大夫送進宮來的藥膏,雖然慢了些。但是一旦完全好了,您的手也能多恢復幾分靈活。疼定然是疼的,臣等會兒開些安眠的藥,娘娘吃了睡一覺。也許就會好些。」

    說著,重新給她上了一次藥,將木塊和白布都纏了回去。

    瀲灩緩了口氣,聽見華啟的名字,臉色微微變了變,不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讓含笑去跟著御醫拿藥方煎藥。

    「主子,有件事兒,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休語將被子給瀲灩重新蓋好,臉上有些悲傷。咬著唇,唇色都白了。

    「怎麼?」瀲灩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小桂子他……從楚地被抓開始,就一直在回來的路上。奴婢本來也覺得是押回來的腳程比較慢,所以也耐心等著,等著他一回來就請您救他。」休語遲疑地道:「可是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奴婢怕,小桂子也許是在路上給人害了。」

    瀲灩一驚,暗罵自己怎麼忘記了小桂子的事。小桂子是幫她送信才讓裴叔夜給抓住了的,如今生死不明,她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喊疼的?

    「主子最近遇見的事情太多,奴婢本來不想提這件事。可是小桂子畢竟是您的眼睛,沒有他,您還怎麼看宮外頭的消息?」休語道:「奴婢託了人去打聽,娘娘先睡一會兒,若是等會兒有消息。奴婢進來告訴您。」

    瀲灩嘆了口氣,嫌棄地看一眼自己廢了的右手。無奈地閉上眼睛:「好。」

    她也脆弱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除了躺在這裡,其餘的,什麼也做不了。

    門開合的聲音響起,屋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瀲灩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正要進入夢鄉,卻聽得外頭有人一聲驚呼。

    不過沒多大聲,驚呼的人立刻就被休語低聲喝住了。外頭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就有人猶豫地敲了門。

    「發生什麼事了?」瀲灩睜開眼睛。

    休語推開半邊門,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磨蹭地走到床邊,咬著牙道:「娘娘,外頭有消息傳來,說是……楚將軍於鬧市遇刺,身受重傷。」

    「你說什麼?」瀲灩翻身而起,扯得肩頭又是一片紅。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差點就要跌下床。

    「娘娘您別慌,別慌。」休語連忙扶住她,急聲道:「只是個消息。以訛傳訛的也多了去了,奴婢已經讓人去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先躺下。將軍武藝高強,定然是不會有性命之危。」

    「不會有性命之危?」瀲灩深吸一口氣,笑道:「是啊,爹爹武藝高強,早些年在戰場上也是以一當百的厲害角色。可是休語,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被傷了腿骨,才從邊境上退下來的。半老的頭子,逞什麼能耐。要是當真是受了重傷。你這樣攔我,他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越說越快,瀲灩揮手便推開休語,胡亂穿了鞋就要往外跑。

    「娘娘!」休語急了,連忙要上去扶她。卻見瀲灩衝出寢宮的門,便和剛剛過來的皇帝撞了個滿懷。

    「愛妃,你怎麼不多穿件衣裳就出來了?」司馬衷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怎麼又要哭了?」

    瀲灩抹了把臉,抓住小傻子便道:「皇上,同臣妾一起出宮吧。楚將軍遇刺,臣妾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臣妾要去看看,您能同臣妾一起出去的。」

    皇帝連忙扶住她,被她拖著往外走,無辜地喊:「愛妃,愛妃你別走那麼快,朕的龍車在外頭,你別急。」

    哪裡能不急呢?雖然有時候也惱爹爹只以楚家名聲為重,可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爹爹。他要是出了事,自己怕是連最後一點堅強都要潰如流水。

    「貴公公,往宮外走。要是有人敢攔,一劍殺了,算本宮的。」瀲灩坐上龍車,肩頭的衣裳已經又滲出了血。司馬衷坐在她旁邊,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諾。」貴公公看了瀲灩一眼,應了。龍車快速地往宮門口走。宋渝守在宮門處,宮門大開,半分也沒有攔他們。

    四更8點喲~集體麼麼噠,愛你們~\(≧▽≦)/~

    第九十六章父有苦肉謀,以血償血債(mi0shang馬車加更)

    瀲灩死死地捏著皇帝的手,路過宋渝面前還側頭看了他一眼。

    今日出宮尤其順利,莫不是有人心虛了,不敢多阻?爹爹為人坦蕩,在洛陽不曾有過樹敵,唯一一個,可不就只有那人麼?

    心頭如一把烈火在燒,瀲灩低聲催促前頭駕車的人快些,再快些。

    「國丈吉人天相,愛妃你先冷靜啊。」司馬衷手被捏得生疼,眨巴著眼看著瀲灩道:「這會兒沒有什麼壞消息,不就是好消息麼?」

    聽得這句話,瀲灩一怔,終於是覺得皇帝有些不對勁,不由地轉過頭來古怪地看著他。

    她有些大意了。怎麼沒有發覺,最近皇帝似乎沒有以前那般傻裡傻氣了?偶爾說出來的話,竟也是有些道理的。難不成他神智有所清醒,正在慢慢變回正常人麼?

    司馬衷被瀲灩看得動都不敢動,只僵著身子問:「愛妃。朕臉上開花了嗎?怎麼這樣看著朕?」

    瀲灩微微一笑,鬆開他,伸手捂著肩膀道:「無礙,臣妾只是覺得皇上最近更為倜儻了。」

    皇帝樂得拍手:「好啊,朕倜儻了!」

    不過隨即他便又好奇地看著她問:「倜儻是什麼意思?」

    瀲灩被嗆得一笑。心裡也跟著鬆了些。她怎麼會覺得這傻子有可能不傻呢?他的眼睛清澈見底,分明是一個單純得藏不住任何事的人。大抵是她生性多疑,才會這樣去揣測小傻子,多想了吧。

    「倜儻是讚美之詞,皇上誇人可以用。」

    司馬衷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龍車一路飛奔,街上驚呼者甚多,就看著一騎煙塵往楚府而去,徒留兩個模糊的背影。洛陽城裡不一會兒就都傳開了,說楚將軍傷勢嚴重。怕是性命不保。不然,怎麼連皇上都親自出宮了?

    楚府門口停了不少的馬車,瀲灩同司馬衷一起下來的時候,正巧韓朔也剛好踏上了楚府門口的台階。

    「韓太傅!」皇帝見著熟人,很是開心地打著招呼。

    韓朔回過頭來,目光落在皇帝旁邊的女子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皇上,您也來了。」拱手作禮,韓朔讓開了一步,站到門邊道:「風聲傳得快,楚將軍剛剛於街上遇刺,這宮裡頭遍都傳到了,也不知是誰那麼厲害的嘴。」

    這話說得有些嘲諷,瀲灩冷笑一聲,心想他還希望自己不知道此事麼?待會兒進去問爹爹,不是韓朔所為則罷,若是,她定要同他討回來這一成的。

    「太傅既然來了,就一起去看看吧。沉心擔心得很呢,傷都沒好全就拉著朕出來了。」司馬衷一手拉著瀲灩。一手毫不避諱地挽著韓朔,抬腳就往楚府裡頭走。

    瀲灩垂眸,一眼也沒有多看韓朔。進府就見人跪了一地,顫顫巍巍的模樣。

    「都跪著做什麼?進屋去照顧將軍才是要緊事。」韓朔喝了一聲,一院子的奴役嚇得連忙起身都王主院跑。

    瀲灩跟著往主院走,帶著皇帝也亦步亦趨,後頭跟著韓朔,三人這樣子很是奇特,韓朔想放開皇帝的手,卻叫他挽得死死的。掙都掙不開。

    他想看看那丫頭手好了沒有,這樣久了,他都沒敢進宮去看。可是這皇帝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來了興致,非在他們中間,讓他多看她一眼也不成。

    「老爺,皇上和貴妃娘娘,還有韓太傅,都來了。」福伯老早就跑進主院通報了,楚嘯天躺在榻上,腰腹上纏著厚厚的白布,上頭還有隱隱的血色滲出來。

    「老臣這模樣,實在不宜見駕。」楚嘯天瞧著門口的三個人影,嘆息著要起身行禮。

    瀲灩放開皇帝,幾步衝進來將他按下:「都已經受傷了,還行什麼禮。爹爹這是要折煞女兒性命,叫女兒過不安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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