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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若是……若是我答是,子狐哥哥也肯忘記明媚姐姐,將心給我麼?」
狐狸笑得開懷。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瀲灩,你若願意,便承了這段姻緣,與我,結親吧。」
少女的臉紅成嬌羞的蘋果。眼睛卻亮亮地看著他:「是真的嗎?子狐哥哥,你沒有騙我?」
「我沒有騙你。」
「當真,願意娶我為妻?」
「當真。」
她整顆心都溫暖了,拉著他的手開心地笑。跑回楚府去告訴爹爹:「女兒要嫁韓子狐為妻!」
力道用得大了些,「狐」字已經一片模糊。刀尖一轉便又割上「子」字。
「贈子紅鸞繩,與子一生好。今日便讓這槐樹作證。我韓子狐,將迎娶楚瀲灩為妻。」
「好啊,子狐哥哥,瀲灩等你。」
手有些抖,疼痛卻讓她更加清醒,耳邊迴響的聲音,停也停不下來了。
「為什麼,突然要說退婚?再過三日,我便要過門了啊。」
男子的聲音冰冷,手執婚書撕成兩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你還是更適合入宮為妃,韓某以往說的話,不過都是與你逢場作戲。二小姐當真以為你能比得過明媚了麼?」
「今日我位極人臣,他朝自有更多的佳麗等著韓某締結良緣。二小姐大好前程,韓某便不耽誤了。」
「說這樣多,韓朔,你不如直接告訴我,這麼多年,你將我放在何處?」
「二小姐在韓某心裡……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以往憐你痴心一片,多加溫柔,不想二小姐當了真,韓某罪過。」
「啪!」
「這一巴掌,也算韓某還清了欠二小姐的。告辭。」
手下一用勁。肩上的字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血不停地流淌。瀲灩笑了笑,啞聲朝外頭喊:「含笑!」
有人進屋子來,嘆息著,將金創藥和白布放在台子上,然後將她抱在了懷裡。
瀲灩一怔,冰冷的身子被這溫暖吸引,忍不住靠近他。
「愛妃,你這是做什麼?這樣多的血,不痛麼?」司馬衷從背後環抱著她,將藥拿過來,灑在她的肩上。然後用白布一點點將它包好。
他的動作很輕,眼神也很是專注,只是瀲灩這個角度看不見。
「怎麼,是你來了。」她低笑:「含笑又偷懶了麼?」
皇帝搖搖頭,道:「她在外頭哭得悽慘,朕便讓她去休息了。愛妃,只不過一天未見,你怎麼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啊?御醫不是說,血流多了,會死麼?」
瀲灩看著肩上的白布又透出紅色,輕笑道:「無礙,您瞧,這血不多流了,臣妾也就不會死了。」
司馬衷沉?,就這樣抱著瀲灩,讓她靠在自己的腰間,就像很多次他抱著她那樣,讓她的手環著自己。
瀲灩累極了也痛極了,沒有注意到小傻子的反常。汗水已經濕了她的頭髮,難受地貼在臉上,她想沐浴,可是這一身傷根本不能動,只能先靠著皇帝休息。
怎麼會有人對自己這樣狠呢?皇帝忍不住將這人抱緊,太狠了啊,沉心。
沉貴妃抱病不出,司馬衷又重新開始批閱韓朔給他的奏摺。他比以前要勤奮了許多,只是偶爾在書桌後頭會走神,目光呆呆的,帶著些心疼。
「皇上這是怎麼了?」楚嘯天站在太極殿裡,看著司馬衷那模樣,忍不住輕聲問。
皇帝抬頭,不解地看著他問:「國丈,您會心疼沉心麼?」
楚將軍一愣,隨即拱手道:「回皇上,貴妃娘娘是臣的女兒,自然是會心疼的。」
「那,這麼多人會心疼她,她怎麼還是跟不知道一樣,可以那麼不在乎自己呢?」皇帝的聲音小了下去,帶著些委屈。替沉心委屈。
楚嘯天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不過聽說瀲灩抱病,大概皇上是太擔心了吧。
「皇上。近日楚王已經領兵開始前往河間,您應該多看看朝中形勢。貴妃娘娘自小便很是堅強,一場小病,用不著在意的。」
司馬衷聞言,抬起頭來看著他:「這便是……國丈所說的會心疼麼?」
這般不在意,甚至不多問問沉心生的是什麼病。也叫心疼麼?
楚嘯天皺眉,放下手來看著皇帝,臉上帶著久經戰場之後才有的剛毅:「楚家的女兒,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貴妃娘娘不比尋常女子,臣相信她。不用臣多加擔心。臣能做的,只是竭盡所能,去做她所希冀臣做的事情。」
皇帝的臉色好了一點兒,又是笑嘻嘻的了:「朕餓了,國丈餓了麼?我們一起去沉香宮用膳吧。」
「臣……遵旨。」突然不明白司馬衷在想什麼,楚將軍看著他從書桌後面繞出來往外走,也只能跟上。
沉香宮裡最近膳食甚好,因為瀲灩需要養身子,休語便做了些豬肝一類的菜,好歹有些葷腥。目前其他宮裡,還大多都在吃素。
「楚將軍也來了?」瀲灩右手掛在脖子上,看著皇帝身後的爹爹。笑眯眯地沖他搖了搖左手。
楚嘯天一怔,不曾想到抱病竟然是養傷。這傷是誰弄的?如今宮中皇后不在,又有誰還能傷她?
「坐下用膳吧,本宮也餓了。」瀲灩心情似乎恢復了,左手拿著勺子便開始吃飯,一點也不用人操心。
「娘娘這手是?」楚嘯天沒忍住,終於還是開口問。
「手?無礙的,前些時候貪玩爬假山,摔下來摔斷了。」瀲灩笑道:「御醫說要三個月才能好,估計這三個月,本宮也能練出一手左手書法來。」
她是想逗他們笑的,然而屋子裡沒一個人笑得出來,連小傻子都是繃著臉。
「哎呀,別這樣。怎麼來一趟沉香宮,個個臉上都是陰雲密布?」瀲灩往皇帝碗裡舀了一個肉丸子,又給楚嘯天舀了一個:「吃飯吧。」
休語和含笑都是勉強笑著,替楚將軍和皇上添飯。娘娘的飯還添了兩碗,最近她的胃口很好。給什麼吃什麼,也不似從前那般挑嘴。雖然是養傷,人沒憔悴多少,倒是有些滋潤了。
含笑覺得,能豁達成娘娘這樣的人,天下當真少見。
楚嘯天??地看了瀲灩一會兒,吃下了碗裡的丸子。
飯後,君臣都離開了,瀲灩便開始練習用左手捏筷子和寫字。
「娘娘,您要吃飯,奴婢們可以餵。要寫什麼,奴婢們可以代筆,您這樣折騰自己是做什麼?」瞧著她的筆又落到了地上,休語忍不住開口道。
瀲灩眯著眼睛看著桌上的宣紙,然後低身將地上的筆撿起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本宮總要找些事情做。江隨流和張術都只認本宮的字跡,不叫他們快些認得本宮的左手字,這日子可怎麼過?」
兩個丫頭沉?,看著紙上那跟雞爪子刨出來似的字,無聲地嘆息。
春天到了,萬物復甦,楚王司馬炎與新晉的兩位軍師一路,順利地打到了河間,與河間王司馬勖對峙城下。大戰一月。最終河間城破,河間王逃竄投奔長沙王司馬絕。東海王司馬業在秦陽的勸說下歸附於朝廷,不再參與諸王爭亂。天下風起雲湧,眾人都在等著河間王與長沙王兵敗,諸王統一勢力,便是起兵造反,直搗洛陽之時。
韓朔下著棋走了神,謝子瞻輕敲棋盤,看著他道:「太傅,您這是第五回了,到底是什麼事讓您掛心至此?」
回過神,韓朔落下一子。漫不經心地道:「沒有什麼事,只是睡得不太好,所以容易走神。」
謝子瞻笑道:「府中不是有神醫華啟麼?讓他開個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就得了?」
清脆的落子聲,讓他想起很久以前,在沉香宮,有纖纖素手捏著?子。也是同他這樣下棋。
「華啟不管用的。」他低嘆一聲,最後一子將白子逼進死路。
神醫自己說的,最不能治的,便是心病。
三更兩點四更8點麼麼噠
第九十五章自此不兩立,恨到死方休(mi0shang馬車加更)
謝子瞻疑惑地抬眉,華啟都沒有用了,那誰還有用?
「洛陽的守軍正在勤加操練,如今除了楚家那老頭子,其餘的幾個老臣都還算聽話。」韓朔轉了話頭,慢慢開始收拾已經結束的棋局:「太岳那頭傳來消息,說楚王打算在河間與齊王趙王匯合,然後共商天下大事。」
「微臣聽說了,河間王此番兵敗,元氣大傷,與長沙王在一處,也是早晚要被楚王所殺的。只等那方的戲唱罷,咱們這一邊,也就該開場了。」謝子瞻道。
「江山易主是大勢所趨,太傅是亂世豪傑。定然能一償夙願。」
韓朔輕笑一聲,似嘲似諷。手裡的棋子捏得緊了,幾乎捏碎。
「我等那一天太久,也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他低聲呢喃:「若是一朝功成,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子瞻仰頭大笑:「多謝太傅。」
楚嘯天離開皇宮坐上馬車。心緒有些不寧。瀲灩是端莊的,無緣無故怎麼會從假山上摔下來?那手定然是誰給傷的。可是能是誰呢?
腦海里不自覺想起那日韓朔去了沉香宮,楚將軍長嘆一口氣。這兩人是孽緣啊,他怎麼斬都斬不斷的孽緣,也是時候想個法子。好叫瀲灩能狠下心來,一舉殺了那亂臣賊子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莫要再讓他欺負了。
狠了狠心,楚嘯天撈開車簾吩咐車夫:「今天暫且不回府。我要去城中酒肆逛逛。」
「是。」車夫應了,調轉馬頭便往最繁華的主街上走去。
三品以上的官員,馬車都是有特殊標記的。比如韓朔的馬車便是?色繡竹的車廂和藕色的車簾,頂頭立一個銅鑄的鶴頭。而楚將軍的馬車則是湖綠繡麒麟的車廂和墨黑的車簾,頂頭立著的是銅鑄的虎頭。走在街上。也是身份的象徵。
百姓紛紛迴避,夾道而觀,只見這楚家的馬車停在了洛陽最紅火的鐘鳴酒家,楚將軍下車,便朝裡頭走。
「糙民見過將軍。」掌柜的連忙出來迎,躬身朝楚嘯天道:「將軍來此,是要嘗嘗本店美食,還是要上二樓雅座,飲些小酒?」
楚嘯天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拘束:「本將軍只是路過,饞酒了,進來喝一些。掌柜的不必多禮。」
他上了二樓,撿了個靠窗的座位,望著樓下時不時抬頭看的百姓,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