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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臉色突然一白,她想起,自己上次從韓府出來,回來的時候好像忘記喝藥了?那時候畢卓喜訊突傳,她一高興,便忘記了那事後的藥。

    心猛地下沉,瀲灩也顧不得其他了,抓著皇帝的手就道:「這件事皇上看著辦就好,皇后剛剛懷孕,離生下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臣妾,臣妾先去御藥房看看。替皇后選些補藥。」

    說完,便飛快地往外跑,帶了休語上了轎子,吩咐人去御藥房。皇帝還沒反應過來,面前就已經沒有人了。

    小傻子委屈了,愛妃總是來去如風,最近陪他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

    屋子裡又重新安靜下來,司馬衷坐了一會兒,有些走神。回神的時候,手裡的《子夜歌》已經要被捏得變了形。

    「張御醫。我這丫頭身子不適,您給看看。」瀲灩和休語一起坐在帘子後頭,吩咐了一個御醫過來診脈。

    為了避嫌,張御醫也沒有多往帘子里看,隔著手帕搭上脈搏。診了一會兒道:「這是最近未曾安眠,飲食無律造成的浮躁之症,沒有什麼大礙。」

    瀲灩一直吊著的心「咚」地一聲落回原處,鬆了一大口氣,收回手來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沒有出什麼意外。她若是不小心懷上韓朔的孩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有勞御醫開個方子,本宮回去讓人煎藥。」

    「是。」

    當真挑選了一些補藥給顯陽殿送去,瀲灩再回到沉香宮的時候,皇帝已經不見了。桌上的《子夜歌》大概是被他順手拿走了,沒見著影子。

    瀲灩沒在意,休息了一會兒便傳了小桂子進來,讓他出去打聽些事兒。

    皇后懷孕,後宮設宴慶賀。皇帝沒什麼開心的神色,就坐在皇后身邊悶著。瀲灩笑吟吟地祝了皇后三杯酒,各宮妃嬪夫人也都送了禮。高氏笑得一臉恬淡,身子還是不太好,臉色有些發白。不過到底是人逢喜事,她說話聲音都大了些。

    席間朝中重臣和高家人也都出席,韓朔抿著酒似笑非笑地看著高氏,幾次從她那肚子上掃過,有些嘲諷的意味。自上次瀲灩出事之後,韓朔對高氏,便不是那樣尊敬了。這會兒估摸著是太過明目張胆,那頭的高家老爺子不樂意了。

    「太傅可是喝醉了?」

    韓朔捏著酒杯看了一眼周圍,笑道:「哪兒能啊,這裡怕是,只有我一個人還醒著才對。」

    二更12點三更8點

    第八十三章當年明月在,不使孤無依

    觥籌交錯,贊聲喧囂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眾人皆回頭,看著席間那側身而坐的男子。他嘴角含笑,一襲雪青鑲藍官袍,驚才風逸。話說出來,似是醉語,又仿佛是話中有話,叫人怔忪不能解。

    瀲灩抬眼看過去,心道這人當真是太過猖狂。皇后的慶宴,他也半分不給留顏面。

    正想說什麼來調節氣氛,座上的皇帝卻突然拍著手道:「太傅這風姿,讓朕想起前些時候聽見的一句話。」

    「哦?」韓朔轉眼看著帝王:「敢問皇上,是什麼話?」

    司馬衷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用來形容太傅,再合適不過。」

    眾人一聽,撫掌稱讚:「皇上此言妙極!」

    韓朔也笑了:「多謝皇上誇獎。」

    小傻子傻是傻了些,但有時候誤打誤撞。也是能緩和不少氣氛。瀲灩抿著酒想,說不定以後傻人有傻福,小皇帝還能在亂世里當個明君。

    高氏臉色難看地看了韓朔好一會兒,一旁高家的人低聲談論,也沒有再發作。琴箏之聲掩去了不少暗cháo。韓朔眯著眼繼續喝酒。

    「貴妃的傷,可大好了?」高氏扭頭,突然問了瀲灩一句。

    瀲灩微頓,笑盈盈地道:「多謝皇后關心,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養了這麼久。加上用了一些韓朔拿來的膏藥,那些個疤痕深深淺淺的也沒留下多少。柳柔則已經從宮中消失,皇后這會兒大抵是想跟她言好了。

    「如此便好,本宮身子向來不好,加上又懷了身子。這後宮事務。以後還得仗著貴妃多幫襯。」皇后正著神色道:「如今家人子們也都各自有了位分,也是該侍寢的時候了。往後這些事情,就全交給貴妃處理了。」

    席間不少目光投過來,瀲灩不動聲色地頷首:「臣妾明白。」

    這突然的放權,是想好生養胎?瀲灩下意識地看了韓朔一眼。

    皇后想生太子,韓朔定然是第一個要發難的。他還等著名正言順地奪取皇位,哪裡能留下這麼大個絆腳石?

    酒過三巡,大臣們相互交談,場面已經熱了起來。韓朔喝了不少,搖搖晃晃地起身道:「皇上,請容臣出去透口氣。」

    皇帝點頭:「太傅去吧,帶著宮人,別迷了路。」

    「是。」

    瀲灩垂著頭,裝作沒看見韓朔出去時候的眼神,捏著筷子挑素菜吃。

    可是沒一會兒,貴公公就過來說:「貴妃娘娘,休語姑娘突發疾病,現在被送回沉香宮了。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皇帝轉頭過來,驚訝地道:「休語怎麼了?」

    貴公公低眉道:「剛剛肚子疼,奴才已經讓人將她先送回了沉香宮。不知是不是痢疾,剛傳了醫女過去了。」

    瀲灩無奈地放下筷子,起身道:「這有些麻煩,臣妾還是先回去看看。」

    「去吧。」皇后道:「你到底是個心疼奴才的。」

    「是,臣妾告退。」瀲灩朝皇上皇后都行了禮,跟著退出了大殿。

    沒走兩步,就看見韓朔靠在宮牆上等她。

    「太傅這又是來了什麼閒情雅致,要本宮出來?」瀲灩走近他,瞧著這月光之下韓子狐平靜的臉,笑著問。

    韓朔慢慢地轉頭看她。低聲笑道:「沒什麼,只是瞧著月色不錯,想邀娘娘同賞。奈何娘娘如今避臣如狼虎,倒是叫臣好生傷心。」

    瀲灩心裡暗罵他虛偽,嘴裡卻道:「哪裡,本宮不過是貪著殿裡暖和,不想出來吹冷風罷了。」

    月華皎皎,這一處宮道少有人來,一牆之隔的芳華宮還在熱鬧。瀲灩覺得韓朔一定是喝醉了,否則這會兒怎麼會帶著這樣溫柔的表情。

    「這樣……」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瀲灩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扯進了懷裡。

    韓朔將披風拉開,裹了她進去,緊緊地抱著,喃喃道:「還冷麼?」

    心裡不爭氣地一跳,瀲灩僵硬了身子,一動不動。

    「臣有時候在想,若是當初沒有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你我還有明媚都是好好的,現在,我是不是也該有孩子了?」

    酒香和著暖軟的氣息從韓朔身上傳出來,瀲灩聽著,卻是冷笑。

    若是沒發生這麼多事,的確,韓朔該和明媚成親生子,實現他們的白頭之盟了。可是哪有那麼多的若是?韓朔總是這樣,總在她恰巧要心動的時候,狠狠一刀讓她看清楚,抱著她的人,不會給她一生安樂。

    「太傅喝醉了,早些回去休息。」瀲灩掙脫開他,一陣風吹得身上熱氣散盡:「若是想要孩子了,有的是人願意給你生。若是懷念姐姐了,就去墳頭給她上一炷香。抱著本宮說這些,本宮也不會感同身受。」

    說完。瀲灩轉身就走。她又要開始忙碌了,忙碌這後宮之事,順便幫小傻子改一些他看不完的奏摺。她要讓畢卓早日握牢了兵權,也要讓江隨流快些上位。事情這樣多,誰要陪韓子狐去感嘆他丟失的珍寶。

    韓朔倚著宮牆看著她離開。那背挺得很直,就像拿什麼撐著似的,從來沒有彎下來。每一次他看她這樣離開,都會想,楚瀲灩到底還有沒有軟弱的時候?他好久好久不曾見她在自己面前哭了呢。

    大晉三十七年初。江山不穩,諸王紛戰。晉惠帝在位的第三個年頭,成都王司馬曠被河間王司馬勖殺於汝南,?、楚、趙、東海四王聯軍兵敗,退回各自領地。司馬絕與司馬勖共同鎮守汝南。

    彼時洛陽尚算安穩,皇后懷有龍子,高氏一族活躍。韓朔勢頭稍減,稱病連續幾日不上朝。

    貴妃楚氏掌後宮大權,令皇后安心養胎於顯陽殿,輔政於帝。私下助帝批改部分奏摺。

    「莫不是真要被休語這張嘴說中,娘娘要成呂后?」含笑看著沉香宮裡堆著的摺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瀲灩捏著硃筆,一邊給皇帝念摺子上的事務,一邊勾一些字,加上硃批。

    「皇上可明白了?」批完一本,瀲灩低頭問躺在自己腿上的人。

    皇帝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子,「嗯」了一聲。

    有愛妃幫著改摺子,他就輕鬆多了。本來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重要的摺子都在韓太傅那裡呢。這些東西,也就是裝個樣子。

    瀲灩嘆了口氣,伸手替他蓋了毯子,轉頭繼續看下一本。

    「皇上,韓太傅求見。」貴公公在門外稟告了一聲。

    司馬衷沒應,已經是睡得安穩。瀲灩低笑一聲。道:「皇上正在休息,公公讓太傅等會兒再……」

    話沒說完,人就已經走進來了。瀲灩臉色沉了沉,這廝還真當皇宮是他家後花園了。

    「正在休息?」韓朔看向軟榻上在瀲灩懷裡睡著的人,冷笑:「若是有人打到洛陽城下,皇上也是不是還要先休息?」

    好大的火氣。瀲灩看著他,挑眉:「誰要打到洛陽城下了?」

    司馬衷被吵得睜開了一半眼,看見韓朔,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拿過瀲灩面前的摺子放在自己面前,小聲地道:「朕沒有睡著。」

    韓朔又氣又好笑,扯過摺子來丟到一旁,將一封密函遞過來。手遞到一半,想了想,轉個方向遞給瀲灩:「你說給皇上聽!」

    瀲灩疑惑地接過信函,打開掃了一眼,微微挑眉。

    「果然如裴叔夜所說,這兩人要造反?」將信重新封好,瀲灩皺眉道:「司馬勖這已經是抗旨不遵,乾脆便順勢起兵啊。汝南離洛陽這樣近。若真要來,也不過三五天的時間。」

    司馬衷緊張了起來:「要打仗了?」

    「名不正言不順,不義之師必然存活不久。」韓朔盯著小傻子道:「皇上請趕緊寫詔書,昭告天下勖、絕二人的狼子野心。屆時各路勤王之人?聚,方可保洛陽不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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