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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瀲灩點頭,很是欣慰:「公子不提,本宮還忘記了。等會兒就派人去問其餘四位要東西去。」
「哈哈哈。」江隨流大笑,拱手做送別禮。瀲灩點頭,微笑著轉身出去。走到井邊跟正在喝涼水的張術說一句:「先生,我先回去了。」
「唔。」張術點點頭,應了。
「不過……」走兩步,瀲灩好奇地又轉回頭來低聲問他:「先生認識江公子的父親麼?那是個什麼人?」
張術漫不經心地吐了一口井水,低聲回她:「誰告訴你我認識他父親了?不過就那麼一問。上來就問候人家的令尊令堂,比較容易叫人覺得親近,這是交際之儀啊娘娘。」
瀲灩:「……」
同情地看了主堂一眼,江隨流這是被張術給誆了麼?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瀲灩笑著離開了糙堂,安安全全地回了皇宮。晚上的時候還收到張術傳來的口信,說是已經將江隨流安置妥當。其人不負重望。有才有識。唯有一點棘手,那便是他的知己之交裴叔夜乃是韓朔手下最忠心的謀臣。
裴叔夜,瀲灩還記得那個人,琴聲很美,人也儒雅。可惜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術還給了她一個忠告:「韓朔近日異動。娘娘當離而遠之,早做打算。」
瀲灩琢磨了一陣子,覺得是應該早些準備後路了。張術的話,聽著是絕對有好處的,她當年只一次沒聽他的,那便是執意要同韓朔定親,可是後來就當真落到了那樣的下場。自此之後,她做什麼大的決定,都要問他一聲了。
這時候他們大概都沒有料到,千年之後的歷史上,會有那麼一筆。
「張行之,有安定江山之才,未雨綢繆之心。救社稷於水火。安百姓於亂世。」
目前的張術還只是一個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漢子,蹲在花貓旁邊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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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青樓多風情,杯酒難解味(櫻桃果果馬車加更)
韓朔坐在軟墊上,捏著酒杯看面前的舞女纖腰款擺。
春風樓算是洛陽最大的銷金窟,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貴人。不過今兒來的這位,可讓老鴇風媽媽流了一頭的汗。當朝太傅,一貫沒有什麼糜爛生活的韓朔,也會到她這春風樓來。這尊佛要是捧好了,她春風樓從此可坐穩洛陽第一青樓之位。可若是捧不好,那她這地界兒轉眼關門也是可能的。
四大花魁煙紅柳綠都跟著上了,太傅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仿佛她者春風樓里最好的只有那桌上的美酒,人壓根入不了眼。
風媽媽急了,這美的不喜歡,彈琴唱歌的也不喜歡,韓太傅這是做什麼來了?
韓朔輕呷一口酒,等了一會兒。廂房的珠簾被撥動,一人姍姍來遲,坐到他旁邊就嬉笑著賠禮:「我來遲了,太傅莫怪啊莫怪。路上馬車差點撞到個小孩子,耽誤了些時候。」
脫下披織錦鑲毛斗篷。來人一身銀白底色緞花袍,頭戴紫金冠,腰束青金帶,臉上笑意風流,眉目清秀。
「自罰三杯。我便不怪你了。」韓朔淡淡地說了一聲,伸手便將秦陽面前的酒杯給倒滿了。
「哎……」秦陽向來是不跟韓朔見外的,這麼多年兄弟,上次他搶他生肌膏他都沒計較呢。今兒這是誰又惹了這尊佛,讓他心裡不痛快了?
無奈地伸手把酒端起來喝了。三杯下肚,秦陽拍拍韓朔的肩膀:「難得你來一趟這煙花之地,身上煞氣這麼重幹什麼?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說與兄弟聽聽。」
韓朔抿唇,低笑一聲道:「我有什麼不順心的。如今朝中形勢大好,礙眼的楚弘羽也丟了腦袋,還有什麼能讓我不順心。」
秦陽「嘖嘖」兩聲,跪坐下來抱了一個歌女在懷裡,笑道:「朝堂里沒有不順心,那便是其他地方不順心了。你該不會又是被宮裡那爪子鋒利的貓給抓傷了,跑出來找我撒氣?」
回回都是如此,楚瀲灩惹他不開心,總是來找他。秦陽心下覺得韓朔也是腦子不正常的,捏死一個楚瀲灩多容易啊,他偏生要留著她給自己添堵。嘿,活該!
「她沒那般重要。」韓朔輕笑一聲,目光投向場中挽袖作飛天舞的舞女,喃喃道:「我今日,是去看明媚了。」
秦陽調戲歌女的手頓了頓,扭頭看他:「你怎麼又去了。」
楚明媚再怎麼說也是楚家人,楚家的墳地,哪裡是他韓朔能輕易進去的。每次上個墳會不愉快,他也還總去。
秦陽好歹也是跟韓朔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韓朔那點破事。他清楚得很。只是怎麼說呢,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惦記著不放有什麼用呢?他反而覺得宮裡頭那位比楚明媚適合韓朔多了。
楚明媚是單純善良的高門女,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一點凌厲之氣都沒有。跟瀲灩比起來,那就是一個仙女。可是韓朔又不是什麼好人,跟仙女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結局。依他看,還不如兩個心狠手辣的湊一塊兒,怎麼都不會寂寞。
「這一輩子,總有那麼一個人是生不可忘的。她活著也好。死了也罷,總是要在心裡頭留著個位置給她,才不算忘恩負義。」韓朔道:「沖軒,今日我在她墳頭邊上想,我是不是其實,也沒有那麼愛明媚?」
秦陽叫他說得打了個寒顫,一臉古怪地道:「對著墳墓想這些,也不怕你的小妻子跳出來咬你……怎麼就沒那麼愛她了?你不都為了個楚明媚,快把楚家給拆了麼?」
當年楚明媚病逝,韓朔差點一劍指了楚嘯天的喉嚨,說都是他們照顧不當,明媚才會死。要不是楚瀲灩攔著,當年楚嘯天就該一巴掌劈死這混小子了。
韓朔沉?了一會兒,笑道:「不說那些了,今日我只是想來看看,都說這青樓楚館多風情,活這這麼多年,還沒見識過。」
風媽媽在一旁站了好久,總算能插上話了,甩著帕子就道:「哎喲太傅,咱們這春風樓的風情可是洛陽城裡最美的。都說這『春風十里銷金窟,美人捲簾俱歌舞』。您想要什麼模樣的姑娘啊,我們這兒都有!」
秦陽大笑兩聲,對這風媽媽道:「那可趕緊的,將最美的姑娘都帶上來瞧瞧,保不齊哪一個就能入了太傅的眼,飛上枝頭了呢。」
「哎,好好!」風媽媽一笑,朝著門外直招手:「姑娘們,都過來!」
一水兒鶯鶯燕燕湧進來,韓朔皺眉。脂粉味實在太重了,天氣尚冷,這些姑娘一個個都穿得輕薄,也不怕著涼。
他倒是不知怎麼想起了瀲灩,那是個怕冷的。冬天總恨不得將自己裹成一團不再出來。她身上也沒有一點脂粉味兒,總是乾乾淨淨。偶爾要塗脂抹粉,也是萬般妖嬈,拿她來一比,眼前的一群人都叫他覺得糟心。
話是她說的。有銀子,定然就有的是人願意來陪他。可是,他現在發覺,要其他人來陪他做什麼?他只是喜歡她來陪,看她那心裡生氣。臉上還笑盈盈的模樣、看她帶些算計,又有些小聰明的笑容,他會覺得日子過得有勁頭,沒那麼乾巴巴的無聊。
竟然一時心情不好,當真來這裡了。他韓朔,什麼時候也這樣衝動了。
「罷了,換兩個曲兒唱得好的人來就是了。其餘的,不需要。」韓朔抿唇道。
風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了,暗自嘀咕了一句什麼,當真把姑娘們又都帶出去。換了兩個彈琴唱曲的清倌兒進來。餘下的姑娘們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下樓,相互議論著。
「前段日子有坊間傳聞說韓太傅有斷袖之嫌,我還不信。今日算是有些信了,你瞧瞧,幾個花魁都沒看上眼呢。」
「什麼斷袖之癖?我怎的沒有聽說?」
「那是你太過孤陋寡聞,前些時候竹林五賢與韓太傅一起在竹亭裡頭玩樂,聽說那日韓太傅就帶了個小廝去,長得秀氣著呢。兩人舉止親密,韓太傅還為那小廝換舞衣,畫花鈿呢。」
「真的假的?我就聽一個客人提過一兩句,沒當真呢。」
「噯,這還能有假?不看韓太傅已經年過雙十,卻不曾娶親麼?那般高的身世地位,哪家閨女不是巴巴地想嫁?可這麼多年了,愣是沒見太傅娶親。」
「那不是說太傅對楚家小姐一往情深。所以未娶麼?」
「你真傻,當權的男人,哪有從一而終的。依我看啊,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沒見楚中丞死了,韓太傅也沒什麼表示麼?若真對楚家那位小姐上心,怎的還會讓人家哥哥死了。」
「唉……」
眾人心裡都嘆息,好好的一個男兒,佳婿的不二人選,怎麼就偏偏是個斷袖呢?
韓朔聽著曲兒與秦陽說話,壓根不知道自己這一趟出來,已經變成了龍陽君之流。兩人先談了些朝事,轉頭又談鹽運厚利之事。
「冀州刺史有意巴結,這回運鹽到洛陽,也是想著能見上你一面,說上幾句話。」秦陽道:「早些時候有人來我府上遞了帖子,我沒應,就想聽聽你的意見。」
韓朔不是多清廉的人,看他府裡頭的奇珍異寶也就知道了。聽著這事兒,倒是沒急著表態:「人還在路上,不急。等到了洛陽再說吧。」
秦陽笑:「韓太傅你這是端著架子要人來送錢呢,可別把人膽子嚇破了,門都不敢再上。」
飲一口酒,韓朔低笑:「上與不上,我又不在意。來了就為我三軍送些糧餉。不來也算我省了事兒。」
秦陽像是想起了什麼,正了正神色:「說到兵權,你不怕畢卓這一番凱旋,要分薄你那杯酒麼?」
韓朔嗤笑:「待他凱旋歸來再言不遲,況且軍中又不是他畢卓一人獨大,還有謝戎和虎威守著。我擔心什麼?」
秦陽搖頭:「看起來你是不用擔心,但是你瞧瞧,現在兵權楚家捏著不少,謀臣也有不少投在了楚家門下。方才還聽說那江隨流過兩天上任,要去做個中書省的通事。楚家的勢力你以為被你壓制。其實,也還是一點點在漲啊。」
韓朔一愣:「江隨流?」
「嗯,我還忘記了跟你說。」秦陽道:「本以為江隨流會跟著裴叔夜投你門下,哪裡知道這兩天他突然改了主意,去投了楚嘯天。我還沒想明白呢,好端端的康莊大道不走,你說他為何要去走小路?」
韓朔皺眉,想起一張笑得嫵媚的臉,心下就是一陣煩躁,端起酒來就喝。
「既然他選了小路,那就讓他走,我韓朔也不是小氣的人。」放下酒杯,他淡淡地道:「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