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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高氏捂著心口走到外頭去,一張臉上神色莫名。屋裡血腥味讓她不好呼吸,韓朔的眼神更是讓她覺得奇怪。
要說這兩人有jian情,他看起來也不是很暴怒。若說沒有吧,這一趟又是為何?就算受皇命來尋人,他也沒必要半點不將自己這皇后放在眼裡。高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是隨意能動的。
奇怪地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皇帝就帶著御醫來了。鬍子花白的幾位老御醫被司馬衷扯得跌跌撞撞的。一進去還沒來得及跪下,就被韓朔扯到了床邊去。
「看看怎麼保命。」韓朔輕聲道。
御醫探了探脈,神色陡然凝重:「讓後面的醫女進來看傷,請太傅和皇上都先出去。」
司馬衷一聽就緊張了:「嚴重麼?還能不能救得回來?」
韓朔大步跨下來,拉著皇帝就往外走,身後的門一關,幾個身份貴重的人就都站在了外頭。
「讓御醫好生診治,皇上,現在是不是該先查清,貴妃娘娘為什麼會差點死在皇后的私牢里?」韓朔似笑非笑地看皇后一眼。聲音很輕,話卻有些重。
高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扶著點枝的手強自鎮定:「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司馬衷覺得心裡很難受,沉心生死不知。皇后又是楚楚可憐地看著他。他要怎麼辦?
「有什麼話,都去前殿說吧。」
天色陰了下來,周圍都起了風。皇后咳嗽好一陣子,白著嘴唇跟他們走。剛踏進前殿的門,大概是被暖氣沖了一下,高氏雙眼一翻,軟軟地就暈了過去。
「娘娘!」點枝驚呼一聲,連忙喚人來七手八腳地將她扶到軟榻上去。
韓朔正想冷笑,這樣的把戲還敢拿出來,也不嫌一股灰塵味兒。可是旁邊的小傻子是被嚇了一跳,忘記了是要審問她的,飛快地就跑過去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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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鬼門關處回,絕人路處生(櫻桃果果馬車加更)
傻子就是傻子,心思單純,也分不清形勢,優柔寡斷。韓朔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頭疼。高氏這是打算拿病體博同情,躲過這一劫啊。偏偏皇帝這表現,還有讓她如願的意思。瀲灩那蠢丫頭,只教會這傻子怎麼和自己奪權,卻沒教會他多向著她一些麼?
寢殿的御醫又分了一個到前殿來看皇后,韓朔沒多留,跟皇帝告辭了一聲,就慢慢地走出了後宮。
他不擔心楚瀲灩會死,曾經咬著他的手臂,狠狠發誓必定會殺了他的女子,才沒有那麼容易死。就是那一身的傷。讓他看著有那麼一點刺眼。
只是刺眼而已,還沒到讓他心疼的程度。韓太傅覺得,很多時候自己對瀲灩的縱容都是因為明媚臨死時候的話,以及她們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其餘的,當真沒什麼。他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兒女情長。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一點也沒猶豫地踏出宮門,韓朔扭頭去了秦陽秦太保府上。
瀲灩幾度從鬼門關門口過,差點就要進去了。卻還是被自己的意志生生地拉了回來。耳邊漸漸開始聽見一些聲音,好像休語在一聲聲地輕喚她。接著有人道:
「娘娘這是有醒轉的跡象,但是身子太弱,需要補上好長一段時間。周身的傷口每日記得換藥,可能是要留疤了。」
含笑怒罵了一句什麼,接著就有溫熱的帕子沾上自己的唇。好歹給了些水分,讓她的唇瓣不再開裂。
自己這是沒死成?瀲灩迷迷糊糊地想,運氣還真是不錯啊。
渾身沒力氣,頭也一陣陣地暈。剛有的意識沒一會兒就消散了,她又陷入無休止的黑暗裡。
傻皇帝一個人兩頭跑。先來看了瀲灩,被告知沒有性命之憂之後又回去看皇后。一張臉擔憂地皺成一團。
「陛下……」高氏醒轉了,披散著頭髮坐在床邊,見司馬衷進來,柳眉一蹙,招手示意他來榻邊。
皇帝走過去在一張小凳子上坐下,看著高氏道:「皇后有什麼話要對朕說麼?」
高氏頷首,眼淚跟著就一滴滴地往下落。點枝識趣地退出去,將殿門合上,裡頭就只剩了帝後二人。
「經過今日一事,您還是不肯相信臣妾麼?」高氏嘆息一聲,看著司馬衷道:「臣妾之所以會對沉貴妃下手,是因為她先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臣妾沒有做錯,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司馬衷一頭霧水:「沉心做錯什麼了?」
她們都喜歡叫他相信她們,可是比起來,他還是更相信沉心的,因為她說過,她永遠不會傷害他。
「沉貴妃她……」皇后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得繞著彎子道:「皇上您這樣寵愛沉貴妃。沒有感覺到她有什麼不對勁麼?比如每月總有那麼一兩天找不到人?」
司馬衷茫然地搖頭:「沒有啊。」
高氏一頓,心想傻子果然是傻子,那麼大頂綠帽子也是看不見的。
「剛剛韓太傅那樣緊張貴妃的神情,皇上您沒有看見麼?」高氏換了語氣,輕柔地道:「您不覺得,身為妃嬪和外臣,貴妃和太傅走得太近了?」
皇帝低頭認真地想了想:「沒有啊,是朕讓太傅來的麼,他幫朕找沉心,沒有哪裡不對。」
高氏要被氣死了。捂著胸口平靜了好一會兒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皇帝道:「還沒有哪裡不對麼?沉貴妃分明就是與韓太傅有染,那麼多證據都在面前,您怎麼還是不信?」
司馬衷呆愣了好一會兒,腦海里飛過許多畫面,有沉心護著他跟韓太傅對弈的,有沉心教他如何同韓太傅周旋的,還有他問她是不是更喜歡韓太傅,她那麼果斷的回答更喜歡他。沉心她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又怎麼會和韓太傅有染呢?
還有,有染是什麼意思?
小傻子又坐著聽高氏說了好一陣子話,半點沒往心裡去,卻還是跟著點頭。
「皇上以後也多去薔辛夫人和環貴妃那裡走走,別太偏寵沉香宮一處。」
點頭。
「皇上要是覺得臣妾今日做錯了,臣妾自罰禁足一月,不踏出顯陽殿半步。」
點頭。
高氏臉色好了一些,雖然楚瀲灩沒死有些可惜,但是皇帝不責罰她多重,逃過這一劫也算是不錯。只要皇帝點頭,韓朔也不能再多為難她。
皇后這樣想著,也算安心了,問了兩句瀲灩的傷勢如何,便糊弄著讓宮人把她送回沉香宮去養著。
「就這樣?」含笑聽著宮女來傳的皇上的旨意,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我家娘娘命都快沒了,皇后卻只用禁足一月?」
這是什麼道理?把人關起來弄成這樣,竟然這麼輕飄飄地就想翻過去了麼?做夢!
含笑冷哼一聲,起身就要去找皇上。
「含笑,別去了。」休語拉著她的衣袖,眼睛還看著床上蒼白的主子,低聲道:「這會兒你我是做不了什麼的。皇上不是會說硬話的人,太傅又走了,娘娘還昏迷不醒。咱們現在還是儘快將娘娘穩妥地帶回去,一切等娘娘醒了,看她的意思。」
「可是!」含笑一口氣憋在心裡,氣得直發抖:「娘娘的罪,怎麼能白受!她差點就要死了啊!」
休語眼睛泛紅。咬著唇不說話,手上卻沒鬆開含笑。
怎麼不知道呢?娘娘渾身是傷地躺在這裡,她也一樣心疼一樣不平。但是那又如何,沒有韓太傅撐腰的娘娘,只是貴妃。是高不過皇后去的。
「回去吧。」
「休語!」
「回去!」休語低喝一聲,站起來就去扶床上的瀲灩。
含笑哽咽了一聲,眼淚直掉,卻也是無法了,只能找了軟轎來。儘量讓娘娘舒服些回去。
沉香宮裡亂了套,主子突然倒下了,一眾奴才都很驚慌。進進出出地照顧,還有小宮女燒香拜佛祈禱她快些好。含笑和休語都是鐵青著臉守在床前,其他人都不敢去問緣由。小桂子出了一趟宮,之後便一言不發地也守在寢殿門口,等著主子醒過來。
瀲灩真正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一天一夜。渾身的疼鑽心,手都抬不起來。眼皮子好不容易睜開,看見的就是兩張哭得淚水橫流的臉。
「娘娘……」
瀲灩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哭得,好難看。」
誰欺負她們了,眼睛都哭成桃子了。她還是更喜歡看她們笑。
含笑捂著嘴,眼淚一直掉。休語扭頭就去端藥和參湯,順便叫了御醫進來。
「能醒轉就好。」老御醫捏著鬍鬚道:「娘娘福大命大,這一遭挨過來,以後定然多福多壽。」
瀲灩笑了笑,嗓子還有些啞:「借御醫吉言。本宮這樣子,多久才能好?」
老御醫皺了皺眉,頗有些可惜地道:「都是皮外傷,補血就好。只是娘娘這身上的疤痕,怕是很難消除。微臣已經開了祛疤的膏藥,娘娘記得每日塗抹便是。」
說到這傷疤含笑就更難受,嗚咽著開口道:「這一身可怎麼好,要是消不掉。以後怎麼辦?」
女子畢竟還是容貌身體最重要啊。
「傻含笑,命還在就好,顧那些幹什麼?」瀲灩低聲安慰她:「不就是一副皮囊,傷了也就傷了。以後多養養就好。你家娘娘的命不才是最珍貴的?」
含笑張了張嘴,看著御醫還在,生生把話給吞回去了。
她很想說,此仇不報枉為人!憑什麼皇后就輕易抹掉娘娘性命?若是有一朝讓她得了機會,她一定加倍奉還!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她覺得自家娘娘比那高氏不知道好多少倍,以後這後位,指不定是誰坐呢!
瀲灩發了會兒呆,覺得她這一場災遭得挺冤枉。仔細一想從皇后那裡聽來的話,她也覺得有些古怪。這後宮裡,誰能對她和韓朔的事這麼了如指掌?
含笑送了御醫出去,再給她餵了藥,瀲灩緩了一陣兒,問休語:「韓太傅可有入宮?」
休語垂著眸子低聲道:「昨日是韓太傅將您從私牢救出來的,不過他什麼都沒說,今天沒有入宮。」
瀲灩冷笑了一聲,轉念又想到自家大哥的事情。皺眉問:「楚中丞……判了什麼刑?」
她似乎是錯過了救大哥的好時機,這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沒能近天牢一步。
休語看了她一眼,有些遲疑要不要說。
「很重?」瀲灩微微喘了口氣,有些著急:「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