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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哪怕這一刀要了她的命,司馬衷也不能死!

    衣衫微動,有刀入肉的聲音傳來,周圍的氣氛猛地變了。

    瀲灩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疼了,以至於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就身子僵硬地站著。周圍的禁衛飛快上前將刺客按住了,身前的人轉過身來焦急地道:「愛妃你沒事吧?」

    看著小傻子的臉,瀲灩想,這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特別悽美地躺在他的懷裡,說一些什麼「此生不曾負君」的酸話來當臨死之語。可是周圍的動靜很快就讓她明白,沒必要。

    因為她的身後還站了一個人,那人腰側被匕首刺傷,一聲不吭地站著。受傷的壓根就不是她。

    「韓太傅!」禁軍副統領的嗓音都變了。

    楚嘯天皺著眉終於上了前,瞧了韓朔的傷口一會兒,扭頭道:「帶太傅去御藥房,傷口不深,但是流血過多也是致命的。」

    「是!」周圍的人應了,七手八腳地要上來扶他。

    韓朔輕嗤一聲,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擺了擺:「無礙,從這裡乘車回府還快些,不用勞煩御醫。」

    淡淡的語氣,眼角卻看向了身後呆楞的小太監。韓太傅抿著唇,不悅的情緒,分外明顯。

    第五十四章不公是愛情,最惱是人心

    瀲灩下意識地低頭,突然有些手足無措。鬆開皇帝往他身後站了站,她竟有些不敢看他。

    「太傅,趕快下去,朕的龍輦在,可以送你回韓府。」小傻子什麼都沒感覺到,看見韓朔流血了,一激動就說出這麼句話來。

    楚嘯天臉色一變,連忙上前道:「皇上,不可!龍輦只有帝王可乘,您讓太傅上去就是陷他於不仁不義了。老臣的馬車就在宮門外,讓老臣送太傅一程。」

    韓朔將頭轉回來,抬步準備下樓。這些人當真是,有那時間爭論,他當真就要流血身亡了。

    「就這樣吧,有勞楚將軍。」

    幾個人伸手想扶,卻都不敢碰他。韓朔慢慢地從司馬衷面前走過,還有禮地點頭。只是傷口可能疼得厲害,他有些走不穩,臉色也蒼白如紙。如同青山俊峰圖,褪去了所有顏色。

    看著他這模樣,瀲灩終於是沒忍住,伸出了手去。

    「太傅左腰側受傷,左腳便不要使太大氣力,免得扯痛傷口。」低眉順眼的小太監上前扶住了他,粗聲道:「您靠著奴才走吧。」

    韓朔微微抿唇,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了一些。眾人剛剛都被韓太傅受傷一事嚇住,沒人聽見皇帝那聲「愛妃」,也就沒人注意到這小太監的身份。只有司馬衷嘴唇開闔,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眼神可憐巴巴的。

    見有人能扶著太傅了,大家也就鬆了口氣,一邊七手八腳地將刺客關去天牢,一邊護送皇帝回宮。楚嘯天就跟著韓朔和瀲灩一起往下走。

    禁軍副統領宋渝是韓朔的人,辦事也利索,早讓人抬了肩輿在崇陽門下等著,把韓太傅扶上去就直奔宮外。瀲灩小跑著步子在旁邊跟著,肩輿上的人也沒再看她一眼。

    瞧著到了宮門口了,瀲灩步子頓了頓,猶豫著自己是該跟出去,還是就送到這裡為止?禍害遺千年,韓朔這樣的人是不會這麼輕易死的。只是……他這護駕,也算是帶著救了她,不跟去會不會顯得沒心肝?雖然她本來就不怎麼有。

    「嘖。」韓朔突然皺眉出了聲,腰側的傷口似乎被肩輿顛簸扯開了,更多的血流了出來,甚至滴到了白石的地面上。

    艷紅的血一路灑著,雖然不多,只幾滴,但是怎麼都有些觸目驚心。

    瀲灩不猶豫了,抬步跟上。出了宮門,扶著韓朔下來,又坐上楚家的馬車。

    楚嘯天跟著上去,吩咐了車夫兩句,馬車便直奔韓府而去。

    車廂里的氣氛怎麼都有些詭異,瀲灩坐著,韓朔好死不死地就將重量全壓在她身上。旁邊的爹爹早就瞧著不對勁了,伸手掀開瀲灩的帽子,臉色就沉了。

    「胡鬧!」帽子一丟,楚將軍看著瀲灩怒道:「膽子越來越大了!」

    他就奇怪為什麼韓朔會突然去護駕,原來竟是這小丫頭槓在中間,這稍有不慎被其他人發現,或者是那刺客的匕首當真是刺在她背上的話,這小命還要不要了!

    瀲灩吐吐舌頭,看著楚將軍討饒:「爹爹,女兒不是故意的,就是瞧著好玩兒……」

    楚嘯天瞥了韓朔一眼,後者勾著嘴唇笑:「娘娘一向貪玩,將軍也不必責怪。反正只有你知我知,我又暫時沒有閒到要去告狀的地步。」

    瀲灩愣了愣,反應過來皺眉看著肩上靠著的人:「你早就知道?」

    虧她還仔仔細細做了兩天的戲,這人竟然一開始就是知道的。那她還躲什麼躲,直接去就好了!

    「娘娘化成灰,臣也認得。」韓子狐又笑得像狐狸了。

    瀲灩咬咬牙,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車壁上靠著。動作大了些,韓朔皺了皺眉。

    「爹爹,您莫生氣,女兒有分寸的。」湊近自家爹爹,瀲灩開始跟個小閨女似的撒嬌:「您就且當沒看見吧。」

    楚嘯天皺眉看著她,又看看韓朔,臉色還是很差勁。家訓在那裡擺著,雖然韓朔曾與她有過婚約,但是現在兩人已經是站在對立的立場,又如何還能親近?身份有別,韓朔竟然還靠著瀲灩,這簡直就是罔顧倫常。

    他以為瀲灩入宮之後,與韓朔就該是路人了,但是今日怎麼瞧著,有那麼些不對勁?

    「即便你現在是貴妃娘娘,只要你認我這個爹,就還是要遵守楚家家訓的。」楚將軍深吸一口氣,目光嚴肅地看著瀲灩道:「身為后妃,你該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萬萬不能做!」

    瀲灩點頭如搗蒜:「女兒知道。」

    韓朔略帶嘲諷地瞧著,沒開口。馬車到韓府的時候,楚將軍按著瀲灩的手,朝外面喊了一聲:「讓門口的人來接太傅。」

    「是。」馬車夫去叫人了。

    玄奴沒一會兒就出來扶了韓朔下馬車,看楚嘯天的架勢,也是勢必是要將瀲灩送回去的。韓太傅有那麼些不高興,不過還是什麼都沒說,進了府。

    瀲灩偷瞄了幾眼,不敢跟爹爹說自己想去看韓朔。爹爹是寵著她的,可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估計怕是,連她這女兒都不會要了。

    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原路回了皇宮,她跟爹爹一再保證不會同韓朔有什麼牽連,說得口乾舌燥之後,爹爹才算信了她一些。畢竟,她當初是那麼恨他,爹爹也是知道的。

    踏進宮門,楚家的馬車才絕塵而去。瀲灩步子緩慢地回頭看了外面一眼,捏著手繼續往裡走。韓朔身邊不缺人陪,這點傷,他也至多養半個月,就會好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韓朔那怪脾氣,不吃苦藥,最厭大夫。韓府上下,怕是又要被好一番折騰了。

    「這位公公。」還沒走進端門就被宋渝攔了下來,瀲灩微微一怔,低頭問:「宋大人有何事?」

    宋渝皺著眉頭看了面前的小太監好一會兒,還是道:「煩勞公公替皇上送一些東西去韓府。」

    他不知道太傅怎麼對個小太監有興趣了,不過要弄一個太監出宮,還是很簡單的。

    瀲灩嘆了口氣。她就知道韓朔哪裡能輕易放過她,還煩惱作甚,跟著人走就對了。得虧她不暈馬車,不然還當真來回折騰不起。

    其實她未曾占了贏面吧?她吃准了韓朔不會捨得她的命;他吃準的,卻是她心中始終有他,終究難以放下。

    韓朔和瀲灩的愛情,從很多年以前開始,就從來未曾公平過。

    第五十五章藥染唇齒香,當年夢一場

    韓朔腰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包紮好了,正躺在軟榻上休息。眼角瞥見踏進門來的人,他也沒抬頭。

    瀲灩進了屋子,身後就有人把門給合上了。知道沒有比韓府更安全的地方,她也索性將帽子丟在一邊,走過去看那人。

    「可惜本宮那時是背對,不然定可以看見韓太傅的護駕身姿。」她掃一眼他腰間的紗布,眯著眼睛笑道:「恭喜太傅,此番又得一個捨身護主的好名聲。」

    韓朔扯了扯嘴角:「臣多謝娘娘誇獎。只是比不上娘娘,雖然駕沒護成,反應卻是比臣更快。那般捨身取義的模樣,真是讓臣肅然起敬。」

    搬了凳子在塌邊坐下,瀲灩看著旁邊放著的一碗濃黑的藥,再看看乾淨的放在絲帕上的瓷勺。一邊說話一邊將碗端了起來。

    「護皇一直是我楚家的重任,本宮今日沒有做錯分毫。只是太傅您,要殺又要來救,當真是辛苦。」

    散發著濃濃苦味的藥被送到唇邊,韓朔眉頭瞬間皺得死緊,抿著唇一臉抵死不從的模樣,模糊不清地從唇齒間溢出些字句:「娘娘說的話,臣聽不懂。」

    瀲灩也不跟他磨嘴皮子,刺客哪裡來的,韓朔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今天這一場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她也就不打算和他計較了。

    「嘴張開。」她將勺子抵到了韓朔的牙齒上。

    韓朔眼裡有慍色,頭一扭,一勺藥就灑了一半在身上。

    反正休養也能好,做什麼還要吃藥?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東西,苦得要命,還不能立刻讓人好起來,吃來作甚?

    瀲灩輕嘖一聲,重新舀了一勺子藥,道:「太傅還當真是小孩子不成?良藥苦口,您要是不快些好起來,這朝政該如何是好?」

    韓朔不理她,一如很多年前她哄他吃藥的時候,一樣的臉色難看,眉頭緊皺。

    那時候韓子狐還會抱著瀲灩撒嬌,說:「藥太苦,還是你的嘴甜。若非要我吃,不如你以嘴相渡,我便乖乖喝下,如何?」

    青梅竹馬的無猜好,自小結親的情意濃。瀲灩那時候還只是嬌羞的閨閣少女,聽著這沒羞沒臊的一句,丟下藥碗就不再勸他喝藥了。

    韓子狐會拉著她的手笑,道:「反正早晚是我的人,做什麼要這樣害羞?」

    瀲灩會瞪他一眼,眼波流轉間,儘是青澀的情意。

    可是如今……

    看著軟榻上的人,瀲灩嗤笑了一聲,端起碗就含了藥,爬上去將韓朔的臉掰過來,吻上他的唇。

    韓朔愣了愣,被突然撲上來的人給壓得手肘磕在了軟榻的梨香木扶手上,卻還是穩住了她的身子,任由她將苦得要命的藥渡進自己嘴裡。

    一口餵完,瀲灩又含一口,直到藥碗見了底,她才抹抹嘴爬下了軟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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