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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瀲灩稍微一怔,臉往上仰著,微微有些難受。不過韓子狐今天的心情似乎的確很差,她還是少逆他,免得自己受苦。
「畢卓你若是非要保,臣便不動他。」一吻之後,韓朔冷著臉看著她道:「但是下次再拿性命來作賭,臣不介意送您去陪明媚!」
呼吸一窒,心裡猛地抽了一記,瀲灩瞧著韓朔的臉,嘴邊的笑意也冷了。
第四十七章焚盡又何妨,不過夢一場(6)
明媚,這兩個字永遠是她心裡的一道口子,多年之後依舊鮮血淋漓。如今已經不會有人再提起那個早逝的人了,只有韓朔,這麼久了,一直念念不忘。
瀲灩很不想記起過往,青澀慘烈的愛戀,虛情假意的祭奠。可是那名字如符咒,總是將她清晰地扯回很久以前,掰開她的眼皮道:瞧,那才是韓子狐深愛的人,爾不過頂而替之。
揮手便打開韓朔的手,瀲灩站起來退後兩步,抬起右手使勁兒擦了擦嘴唇,臉上的嫌惡萬分明顯:「要陪也是太傅親自去陪,關本宮何事?我願意賭命也是我的事,又與你有什麼相干?別說我今天是毫髮無損,就算我死在那大火里,也與太傅沒有絲毫關係!」
韓朔死死地看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死她似的:「與我沒有絲毫關係?」
好一個沒有絲毫關係!當真是薄唇一張,萬分灑脫。當初怎麼不早說與他沒有關係?現在倒是輕巧!他不過是惱她這樣看輕自己性命,怎麼說話還非要這般尖刻?
瀲灩揚著頭,嗤笑。藏著的利爪又全部亮了出來,冷冷地看著韓子狐道:「要有什麼關係,也不過是這張臉。若是哪天本宮去劃上幾刀,那才算是恩斷義絕了。」
當真是關心她麼?只不過是為著不負對明媚的承諾,又何必裝這一臉擔心她的模樣?假戲做得太多,自己怕也是會不小心當真的。不過是一張臉而已,還真當這人能掏出真心來?
「你敢!」韓朔氣極,一貫平靜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裂痕,眼神也陡然鋒利。
「不過玩笑耳,太傅莫在意。」瀲灩咯咯笑了兩聲,鳳眼微眯,丹蔻撫上韓朔的喉結:「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太傅也不必鬧這麼大動靜。本宮只等兩天後大軍出征,若是一帆風順,本宮也自然會安心在宮裡待著。可若是還要出什麼亂子……」
頓了頓,瀲灩咬著牙笑:「那就真的是不讓太傅您省心了。」
明明白白的威脅,你要是放畢卓一馬,咱們相安無事。你要是繼續出么蛾子,那麼本宮也就繼續給你找事做!
孫良是死了的,她知道韓朔不缺那麼個小人物。可是今日這一場大鬧,韓朔也該是明白,她雖為女子,卻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臣牢記娘娘教誨。」韓子狐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以往的鎮定自若。看著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地又道:「娘娘的膽色和智謀皆是不輸男兒,不過臣可要提醒娘娘一句,人沒了,可才是真的什麼都沒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固然重要,但若沒命去享,得來又何用?」
「本宮多謝太傅教誨。」瀲灩笑:「本宮的小命本宮自己愛惜著呢,不用太傅操心。」
韓朔冷哼,目光從這張又愛又恨的臉上不經意地下移,落在瀲灩不小心露出來的脖頸上,一雙眼睛突然殺氣四溢。
瀲灩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第四十八章杯酒送兒郎,艷血訴離殤(1)
面前的人猛地靠近,她還沒來得及想是怎麼了,下巴就已經被捏著抬起。韓朔低頭,左手兩指挑開她的衣襟,目光如同烙印一般,盯得她生疼。
「娘娘當真是好雅興。」看清楚了東西,韓朔低笑,手指從她的脖頸上划過,落在那殷紅的印記上,突然加重了力氣。
瀲灩微微皺眉,不明白這又是怎麼了。可是轉念一想就明白,她脖子上,大概是被孫良給留下痕跡了。
一陣噁心的感覺從心口湧上來,瀲灩掙脫韓朔的鉗制,面無表情地道:「本宮哪有太傅的雅興高,不忙著替皇上整治朝綱,倒忙著找老人家的麻煩。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若是她今日沒有出宮,韓朔大概是真的會用畢老夫人來殺了畢卓。能救下他們,瀲灩覺得自己做得很值,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選擇同樣的方式。
反正,這身子也不是多乾淨!
韓朔抿唇,手指一點點在身側收緊。壓根沒有聽瀲灩說什麼,只覺得那吻痕分外刺眼。手比腦子動得更快,一伸手便捏住了她的肩膀,袖子裡的匕首一點也沒猶豫地抵上了瀲灩的脖子。
瀲灩身子一僵,大概猜到了韓朔會做什麼。
韓太傅是有潔癖的,自己的東西向來不准人家動,別人動了的東西,要麼乾脆送人,要麼……刮掉被碰過的地方就乾淨了。
「唔!」疼得悶哼一聲,瀲灩別開頭,感覺脖子上某個地方被劃開一條口子,接著就有溫熱的唇覆了上來,狠狠地吮吸。
韓朔丟開匕首,將瀲灩的手扣在了手心。心裡的惱恨都化作了唇舌間的力道,一點一點地吞著她的血,仿佛就要這樣與她合為一體。力道之大,讓瀲灩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咬斷了。
他是氣的,氣她,也氣他自己。
不過是一介女流,楚瀲灩不會武功,身如弱柳,他本來以為她在後宮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但是目前為止發生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證明,女人,當真是可以顛覆王朝的。尤其是艷絕天下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對別人心狠手辣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對自己心狠手辣。而楚瀲灩最會的,恰巧就是對自己下狠手。
而他,總是會被她的狠手,攪亂了心神。
「韓太傅這是……要吸乾本宮的血麼?」瀲灩有些站不穩了,嘲諷似的問了一句。
韓朔停下來了,鬆開瀲灩,退後一步,唇角邊的血艷紅。
瀲灩無力地跌坐在了凳子上,一陣頭暈。
「若當真是能,吸乾也不錯。」韓朔輕輕一笑,抹了唇邊的血,打開門走出去對休語道:「進去幫你們主子上藥。」
休語一驚,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韓太傅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主子?!」兩個丫頭進去,看著桌邊有氣無力的自家娘娘,急得連忙過去查看傷勢。
瀲灩捂著脖子低咒了一聲:「傷口包一下就行,本宮好睏,要先睡會兒……」
第四十九章杯酒送兒郎,艷血訴離殤(2)
韓朔當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的典範,辣手摧花的高手。天下也就她這麼一個人能經得起他這樣的折磨。
瀲灩迷迷糊糊昏過去的時候,還在心裡這樣誇了自己。
有些失血加上驚嚇,太醫讓她好好休息兩天,不要再勞神。瀲灩本來是不打算聽的,她還有許多事兒要做呢。
可是,在她醒來的時候,沉香宮已經被一隊禁衛牢牢地看住了,美名其曰宮中最近鬧賊,需要加派人手保護貴妃娘娘安全,實際則是韓朔將她軟禁了。
這麼大的動靜,也不過是韓朔想告訴她,老實一點,跟韓大爺作對,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瀲灩眯著眼睛看著沉香宮外那群大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架勢的禁衛,覺得有些憂心。因為再過兩天,畢卓就要出征了。而看這個樣子,顯然兩天之後,韓朔是不打算放她出去的。
「愛妃愛妃,聽說你身子不舒服?」皇帝在皇后宮裡用完午膳便蹦蹦跳跳地來了沉香宮,一臉關切地看著瀲灩:「朕最近得了一支千年人參,給你補補可好?」
瀲灩招招手,司馬衷便過來靠著她坐下了。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悶悶地道:「不用,臣妾不吃那個。皇上,您最近有好好讀書麼?」
皇帝拍著瀲灩的背,跟她平時安慰他一樣,笑道:「朕讀過了愛妃說的那些書,可是看不太懂。問韓太傅,他說朕看那些沒用。」
說起這個皇帝也有些不開心,韓太傅總是不信他可以看懂書,連聽他背背書都不肯。最近似乎是忙著籌備大軍出征的前期事務,連進宮來見他都很少了。
「您不用管他說什麼,書總是要讀的。不懂的話,拿來臣妾陪您看。」瀲灩抬起頭來道:「明天就是該送大軍出城的日子了吧?」
司馬衷點頭,高興地道:「可熱鬧了,愛妃要去看麼?朕要去崇陽門上送他們呢。」
糧食已經先行,三軍即日出發即可。傻皇帝也是說不好什麼話的,只是上崇陽門去走個過場。
不過一般這種時候,很容易就出了亂子。上一次送胡將軍出征的時候,三軍之中便有刺客扮作將士,刺殺皇帝。虧得胡將軍武功過人,才護住了駕。
而如今,胡將軍在養傷,護駕的人便只有楚嘯天靠得住了。韓狐狸要是再出什麼陰招,這傻皇帝的小命哪裡保得住?
「臣妾當然想去看。」瀲灩笑眯眯地說完,表情立刻又垮了下來:「可惜後宮妃嬪似乎是不能去看的。」
司馬衷連忙道:「愛妃別不開心,你想去的話,朕帶你去。瞞過其他人就好了,行不行?」
瀲灩想了一會兒,對小傻子勾了勾手指。
皇帝湊過來,好奇地看著她。
「臣妾有個主意,若是皇上真願意帶臣妾出去,就按照臣妾說的做,如何?」瀲灩笑得很和藹可親,卻不知怎麼,讓司馬衷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愛妃……你要做什麼?」他問。
第五十章杯酒送兒郎,艷血訴離殤(3)
瀲灩高深莫測地揚了揚下巴,示意一旁站著的含笑出去把門給關上。待宮殿裡只剩下她與皇帝兩人時,她才小聲地與他說了該做的事情。
沉香宮守衛森嚴,平時除了皇帝沒有第二個人會來探望。傻皇帝寵愛沉貴妃,後宮皆知。礙於皇帝的身份,禁衛們也不好明目張胆地阻攔。反正皇帝也不會折騰什麼事兒,他們也就看著他進進出出,只要不把沉貴妃帶出來就行。
可是奇怪的是,這兩天司馬衷來得勤,還經常帶一些新進的妃嬪來。似乎是傻兮兮地想和沉貴妃分享他剛看見的美人,進去的時候聲音吼得老遠都能聽見。
「愛妃愛妃!朕得了個美人啊!你快來瞧瞧,比你如何?」
那一個個受寵若驚的妃嬪都是滿臉喜氣地進去,能與寵冠後宮的沉貴妃相比,這是何等的榮耀?
守著沉香宮的人當中有要看好戲的,就等著瞧向來得寵於君的貴妃娘娘,該如何強顏歡笑面對這不著調的事兒。卻哪知,第一個喜氣洋洋進去的妃嬪,沒一會兒就滿臉是淚地被休語給轟了出來。